陸
小說: 把教授拐回家 作者:散弋 字數:2440 更新時間:2019-04-26 06:57:42
「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宛如被人潑了一盤涼水似的,殷定那滿心的期待與熱切瞬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心臟深處都泛出絲絲的涼意來。
殷定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低頭凝視著手機,卻生不出撥打第二次電話的勇氣了。
就在幾天前,他們才鬧了矛盾,而最近他一直在準備外出考古事宜,也無暇去修補兩人之間的關係。
他多次想要主動緩和兩人之間的矛盾,也被這樣或那樣的事情給耽擱了。
更何況,陶安近些日子夜夜晚歸,他就算想要做些什麼,也有心無力。
而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按照往年慣例,陶安總會推掉不要緊的工作,儘早回家來,與他一道慶賀。
如此一來,今天或許是緩和他們矛盾的最佳契機。
只是……
殷定微閉上眼,用手按了按太陽穴。
「興許是正忙而無暇接聽電話呢?」殷定只能這般想道。
然而,他心底卻無比清楚地認識到,某個他不願面對的答案如同一顆早已深埋在心頭的種子,開始悄悄地生根發芽,隨時準備破土而出。
他竭力地逃避著,不為它澆灌土壤,也不讓它吸收養分——
他要讓它在自己心裡死去。
恰巧,手機偏在此時突然響了起來。殷定心裡一顫,急急忙忙地就按了接聽鍵。
豈料,還未等他開口說話,手機裡頭傳來的一把熟悉的女聲就打破了他還未成形的希冀。
殷定靜靜地聽著,不知過了多久,殷定才開口,聲音既低且啞,「好的沁姐,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後,殷定轉頭怔怔地望著車窗外不斷掠過的萬家燈火,面上一絲表情也無。
……
數小時後,殷定緊趕慢趕地回到了別墅,他站在別墅門口,努力地平息自己急促的呼吸。
殷定幽幽地望著面前大門,眼神黑沉沉的,透不出一絲的光。
許久後,他微微垂眸,掏出鑰匙來。
——甫一打開門,滿室幽暗便在他猝不及防間,化作一隻兇猛的巨獸猛地朝他襲來,將他一口吞食進肚。他心中一跳,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竟莫名其妙地產生了一種想要就此逃離、恨不得再也不踏進這裡一步的感覺。
殷定緩緩用力,將鑰匙緊緊地攥在手心中,好似這樣就能從中獲取無窮力量一般。
他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往前邁出一步。
大門在他身後緩慢地關上,他的身影也隨之漸漸地與黑暗融為一體,再也捕捉不到了……
陶安剛到家門口時,他難得在原地躊躇,遲遲不曾開門。
他總感覺自己像是忘了什麼事情似的。
作為一位每天工作繁重雜亂,應酬頻繁的上市公司總裁,需要牢牢記在腦海中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也因此,他一向都是化繁而簡,把該記的都記了,剩下的自有助理幫忙打理。
像是今天這樣,因為忘了某件事情而在苦苦思索的情況,於他而言,確實是罕見至極。
在打開門前,他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手錶。
「原來已經十二點了。」他皺著眉頭想道。心頭卻慢慢湧上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也不曾多想,旋即開了門走了進去。
此時,殷定如同雕像一般靜坐在桌前。
一堆精心烹飪的食物滿滿地鋪了一桌,五花八門,芳香四溢,勾得人食指大動。
可惜,這樣用心準備的菜餚,卻動也不曾動過。
聽到門外突然傳來的聲響,殷定頓了頓,若無其事地起身收拾桌子。
這些菜餚做得再精緻,放久了,也就涼了。
進門來的陶安並沒有如往常一樣轉身上二樓沐浴換衣,他駐足望瞭望飯廳方向,一反常態地繞路朝那邊走去。
雖說他的晚餐早在外面草草應付了,現下的時間也太晚,那人估計早已睡下。但此時此刻,他突有一種莫名的預感——
那人就在飯廳里。
正如無數個日日夜夜一般,那人總會在某個地方,靜靜地候著他,直到天荒地老。
然而,他當時未曾料到的是,那個他自以為能一直等著他的人,僅是一個轉身,便會消失不見。
陶安剛踏進飯廳,一眼就看見那人在飯桌前忙碌的身影。他眯眼望著那人不斷地將桌上的菜餚轉身拿回廚房裡,心中疑竇漸生。
他忘了前幾天的不愉快,也忘了所謂的冷戰期,更忘了適才拒接了這人的電話,他脫口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聞言,殷定手裡的動作漸漸停下,抬起頭來直直看向陶安,目光平靜,「昨日,是我的生辰。」語氣里夾雜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嘆息。
陶安臉上的訝然一閃而過。
他總算想起自己到底忘了什麼了。
殷定總是熱衷於過各種各樣的節日。什麼春節、端午節、七夕情人節,諸如此類的節日,殷定都會精心為其準備,連他外出進行考古,都會在佳節臨近之時風塵僕僕地趕回來,更遑論是兩人的生日了。
直到如今,他還是不明白這人為什麼會對這些可有可無的節日如此重視,連帶著他也不得不記下了許多節日的風俗習慣,甚至每逢過節時都會下意識地推掉不重要的會議和應酬……
他又不著痕跡地看了看不遠處的落地鍾。
十二點已過,新的一天悄然而至。過去的已成過去,無論多麼刻骨銘心,無論多麼舊憶難忘,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終將成泥。
思及此處,陶安張了張嘴巴,頓時啞口無言,這下倒是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他看著這個跟在自己身邊三年的人,看著他那深邃無比的目光,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
陶安偏頭不去看殷定的目光,「不過是一次生日,何必這樣小題大做?」
「小題大做?」殷定彷彿不認識這個詞似的,他低聲喃喃地重複了數遍,像是要把這四個字都嚼碎了,爛在肚裡。
見殷定如此反常,陶安皺了皺眉,硬是忽略了滿心愈演愈烈的慌亂,不耐煩地說道:「行了,你想要什麼,回頭跟小李說一聲便是。只是,」陶安意有所指般地頓了頓,「不要妄想太多。」
不要妄想太多?
殷定渾身一僵,體內的血液霎時像是要凝結成冰,連四肢百骸都透出刺骨的冷意。
過了許久後,他才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什麼都不想要,況且,」他直直地看向陶安,眼睛裡閃動著陶安從未見過的光,「我要的你也給不起。」
聞言,陶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他臉色突地一沉,繼而冷聲說道:「這是自然。你想要的東西,早上那個女學生想必已經給你了。」
殷定驀地抬起頭來,氣得渾身都在不住地顫抖,「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他堂堂寧城大學歷史系教授,歷史界有名的學者,在心愛之人眼裡,卻是……卻是如此的不堪?
「是與不是,你自己清楚得很。」說罷,陶安冷笑一聲,不再去看殷定的反應,轉身便上了樓。
殷定獃獃地站在原地,眼角有些發紅。片刻後,他慢慢地用手捂住了胸口。
為什麼……為什麼呢……明明是喜歡一個人而已,為什麼心卻疼得令他幾乎窒息呢?
他已經……他已經想不出要堅持下去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