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彼此的陪伴，疲乏的旅途卻也顯得輕鬆起來。

到了上京，二人在狀元樓包了兩間上房住下，林玉之便開始專心溫書備考。楊正廉也開始忙活起上京的生意來。兩人每日相處的時間便不太多了。

只是一點楊正廉始終不肯由著林玉之。

林玉之的病斷斷續續反反覆復，楊正廉堅持要為林玉之提供最上好的藥材為其調理身子。故此，林玉之的一切湯藥事物皆由楊正廉負責。

林玉之所住的狀元樓是專門為赴京趕考的士子們開設的。除了一般的廂房外，大廳處還設了一間文曲閣。文曲閣的正中懸掛著一副大牌匾，每日皆由有些地位權威的文人士大夫來此擬題。以供學子們參考。有人擬題，自然有人賽文。鬥來鬥去，卻並不是要斗出個甲乙丙丁來。只是因為出題者本就是文壇上有些名望的大家，有些更直接的就是朝廷命官，他們所擬的題十有八九能與秋闈之題有所類似。鬥文還有另外一層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目地，一來增加了學子的名氣，好攀上哪位大人，為將來打基礎，二來也讓官員暗地裡觀察，挑選合適的門生。

這看來對誰都好的文曲閣，玉之卻是從來不去的。

對於這點楊正廉也是頗為奇怪。林玉之卻是這樣回答他的：「那些不過是蠅營狗苟之輩所做之事，實非君子所為。」

「更何況，我觀所出之題，無一能入我之眼，尚不能入我之眼，何可入天下人之眼？」

楊正廉啞然失笑。這便是他認識的林玉之。玉潔清高，像一隻冰孔雀，總是仰著美麗的頭顱。

「那鄙人不才，想出道題，試試能不能入公子之眼。」楊正廉打趣的向林玉之鞠了一躬。

「大哥請出題。」

只見楊正廉在書桌上灑然滾開一卷白宣，揮毫而作。

字如其人，行雲流水之間猶如江水濤濤，奔騰而去。隨著筆意的起落，林玉之的眼中光華越來越盛，如繁星璀璨。

「經義，會者定離。策論，士農工商。」

但見此題，林玉之已是心下怔然，「如此怪題，楊大哥是如何想到的？」

雖說這題怪，但是偏又與那文曲閣的題目相比，更顯出了些許新意。

楊正廉笑而不答，林玉之如此聰慧，定能明白他的心思。

「盛必有衰，會必有離，世事無常，世相如是。」

楊正廉讚許的點了點頭，林玉之得了肯定繼續說道：「歷朝歷代，皆以農為本。士人為最尊，商賈最為下賤。」林玉之皺了皺眉，似乎想起許多不平事來。

他與楊正廉皆出生於商賈之家，雖生來富貴，但終不入正流。他這十幾年來寒窗苦讀，不就是為了打破這一隔閡，由商賈躋身到士人。只是這世上就真是士人要高貴於商賈？

林玉之也不再蹉跎，正位坐好，鋪開宣紙，沾好筆墨，便開始做起文章來。

從正午到日落，足足好幾個時辰，林玉之時而奮筆疾書，時而若有所思，偶得佳句，更是喜不自勝，洋洋灑灑寫了好大一篇。

楊正廉也一改往日的忙碌之態，整整一個下午，他就那麼安安靜靜的坐在窗檐下，默默的看著林玉之。眼中竟是叫人看不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