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凡低聲下氣地給經理賠不是，這剛幹了沒幾天，一場車禍，人倒是沒啥事，公司配的電動車算是徹底報廢了。

入不敷出，說的就是夏凡，半個月還沒撐過去，銀行卡里就剩個位數了。

這種情況夏凡不是沒遇到過，比這更窮的時候他都挺過來了，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幹下去，有一口是一口，好壞都是飯，能把自己養活就成。

尚天豪交完稿，頂著一雙青黑的眼底，陷在沙發里重重地舒出一口氣。

那雙藍色趿拉板兒跟小紅盒仍擺在桌上，尚天豪兩手背在腦後，扯起一邊嘴角。

這幾天沒見到那小不點兒，不知道他幹啥呢。

尚天豪顯然是個行動派，將鑽戒揣到兜里，驅車直奔商場。

新款手機展列在透明玻璃櫃檯之中，金屬拉絲外殼，纖薄精巧。尚天豪想起夏凡褲兜里那隻浸了水的小板磚，點了點櫃檯，「這個拿出來給我看看。」

售貨小姐面帶微笑，「先生，這是最新款，不過您用的話，可以選擇這款。」

尚天豪搖搖頭，「他手小，拿那麼大的不方便。」

「您是要給女朋友選麼？」售貨小姐臉上閃過一絲失落，又高又帥，怎麼可能單身。

尚天豪沉默半晌，點了點頭，將手機遞給售貨小姐，「就這個吧。」

夏凡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老遠便瞧見一輛法拉利停在路口。夏凡眉頭一擰，心想，不會是他吧？

剛巧堵在他的必經之路，繞都繞不開，一瞧車牌號，得嘞，八成是來尋仇的！

夏凡下意識地撒丫子開跑，尚天豪眼睛多毒，遠遠就瞧見一個鬼鬼祟祟的小個子貓著腰貼著牆角開溜。

尚天豪大力關上車門，闊步逼近，輕而易舉地揪住夏凡後衣領，把人轉了個個兒拎到眼前，「你就這麼怕我？」

夏凡心裡連說了好幾個是，嘴上卻說：「誰怕你？我又沒做虧心事，怕你幹啥。」

沒想到，尚天豪居然鬆開手，主動道歉了，「那天是我不對，開玩笑罷了，你別當回事。」

夏凡喉結艱難地滾動，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里寫滿了難以置信，隨即笑了笑，「沒事兒，你是大宇弟弟，我還能跟你生氣啊。」

這話聽在尚天豪耳里就變味了，越來越覺得他哥跟這小矮子關係不一般。

「你臉怎麼了？」尚天豪伸手去摸夏凡臉頰上結痂的擦傷。

夏凡挺彆扭地躲開尚天豪的手，「沒事，出了個小車禍，一點擦傷。」

他倆也不算熟，尚天豪這行為看來不過是單純的關心，夏凡心裡就覺得，怎麼這麼不對勁兒呢？這小子肯定憋著勁兒報復他那一啤酒瓶子的仇呢，登時汗毛倒豎。

「咱們倆就在這說話？」尚天豪循循善誘，帶著毛邊兒的視線刮在夏凡褲腰上。

夏凡心想，怎麼，這還不算完？！

「你家不是在這麼？」

夏凡硬著頭皮，「你找我能有什麼事兒啊，在這說就行，甭上樓了，怪麻煩的。」

「站累了。」夏凡眼角瞥了一眼法拉利，沒記錯的話，你他媽站了兩分鐘就累了？！

尚天豪從褲兜里掏出小紅盒，「還想要就請我去你家坐坐。」

夏凡眼前一亮，本來以為自己喝多了不知道被誰給偷了，還鬱悶了好幾天，沒想到居然在他那，失而復得的喜悅溢於言表，金錢霎時沖昏頭腦，「你個兒那麼高，一會進走廊里注意點，別撞腦袋。」

尚天豪跟在夏凡屁股後面，喜滋滋地上了樓道，夏凡在褲兜里摸摸索索了半晌，臀部的形狀愈發清晰地綳在布料里，尚天豪眼睛都直了。鑰匙插進鎖眼，狠勁咣當了兩下才扭開鎖，打開那扇貼滿小廣告的陳舊鐵門。

「小心點兒。」夏凡提醒。尚天豪瞧見狹小卻幹凈的小屋，咧嘴一樂，「你是霍比特人麼？」

「什麼玩意？」夏凡一頭霧水，尚天豪把夏凡推進去，左面卧房，右面廚房，正對著門口的小門顯然是衛生間，結構緊湊到不可思議。

夏凡住這地兒加一起都沒他家一間卧室大。

「我哥就讓你住這地兒？」尚天豪問。

「我住哪跟大宇有什麼關係？」夏凡覺得莫名其妙，還是去廚房給尚天豪倒了杯水，「我這兒啥也沒有，你現在能把戒指還我了吧。」

尚天豪從褲兜里掏出一隻手機，遞給夏凡，「我把你手機扔了，這算我賠你的。」另一手把充電器放在桌上。

夏凡忙推回去，「公司給配了手機，這麼好的手機你自己用吧。」

「公司？你騙誰呢？」

「我怎麼就騙你了？」

「你成年了麼？還是現在工作單位都開始僱傭童工了？」尚天豪上上下下看著夏凡，撐死二十歲，說他是國中生都有人信。

夏凡這才想到尚天豪挨他那一啤酒瓶子的原因，板起臉孔，「我是你哥大學同學。」

尚天豪被夏凡那正經的模樣逗笑了，「別逗了。」

「我沒逗你。」夏凡掏出身份證，擺在尚天豪眼前。

尚天豪看了一眼，伸出手揉了揉夏凡的頭頂，把手機放在桌上，「你下次造假找個好一點的公司，九三年還勉強可信。」

「至於我哥送你的鑽戒，你放心，我肯定不遺餘力地阻止你們倆。」

夏凡陰著臉，漆黑的瞳仁里醞釀這滔天怒火，「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因為我也看上你了。」尚天豪滿臉欠抽的痞笑，接住夏凡揮過來的拳頭，死死包在掌心，借著力道將人扯到懷裡。

夏凡腳尖離地，全身重量全憑著腰上箍著一條鐵臂承著，強烈的窒息感席捲五臟六腑，隨著封在嘴唇上的火熱唇舌的侵襲，懸殊的力量差距擺在那裡，夏凡竭盡全力都沒能撼動這人分毫。

滾燙有力的舌根輕而易舉地抵開牙關，夏凡眼裡灌滿屈辱與憤怒，徒勞卻從未放棄地抵抗著，打心底里抗拒。

濕漉水聲與急促的喘息擊打著鼓膜，快速有力心跳震動著彼此的胸腔，缺氧導致視線模糊，身體的感覺愈發清晰，夏凡悲哀地發現一個更為可怕的事實，厭惡之餘，快感來的更加洶湧，道道致命的電流竄上脊柱，渾身上下的熱力都朝下沖。

夏凡脊背貼上柔軟床褥，胸前壓著沉重堅實的胸膛，尚天豪放開夏凡的手腕，「我胡說八道，那你怎麼對著個爺們兒硬了？」

夏凡夾緊腿，卻壓根掩飾不了，紅著眼眶盯著尚天豪，絕望充斥胸腔，瘦小身軀微微顫抖著，他是真的怕了。

尚天豪瞧見那對濕漉漉的黑眼珠，毛茸茸的睫毛上下沾著淚珠，飽含屈辱，調侃的笑意霎時僵在臉上。

尚天豪放開夏凡，腦袋一偏就瞧見擺在夏凡床頭旁邊那一整排穹蒼的精裝本，腦子嗡一聲炸響，震驚程度全不亞於夏凡方才所受驚嚇程度，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小傻帽，你他媽知道我是誰麼？！

……

高澤文緩緩睜眼，一片晃眼的白色在眼前搖晃，一張輪廓深邃的英俊臉孔距離自己不過一尺，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指里捏著溫度計，從高澤文嘴裡抽出來。

尚宇宸沉靜的眸子對上一雙忽閃忽閃的桃花眼，「你醒了？」高澤文幾乎熱淚盈眶，一睜眼就瞧見這麼帥的白衣天使，聲音還這麼溫柔。

高澤文眼珠子偏了偏，尚宇宸會讀心術一般，拿過桌邊的水杯，棉簽沾著摸到高澤文嘴唇上，「別急著說話，疼得忍受不了的話你就眨兩下眼睛。」

高澤文見著帥哥早忘了疼，一對眼珠子卯足了勁兒放電，這種禁慾系的制服誘惑，高澤文最抵抗不了了。

「你眼皮抽筋了？」尚宇宸嚴肅的臉孔上看不出一絲開玩笑的意思。

高澤文彎起嘴角，「我怎麼覺得你有點眼熟呢？」

尚宇宸臉色一沉，手術中差點醒了，你當然覺得眼熟，「害怕麼？」

「怕，身上豁刀子的事兒誰能不怕啊。」高澤文邊說邊瞧著尚宇宸的臉色，發覺他臉色越來越不好，趕忙打住，就怕沒帥哥可看。

「我不走。」也走不了！為了讓尚宇宸集中精力，他手裡的其他病患都被轉到了別的醫師手中。更是給尚宇宸添了幾倍的薪酬，讓他日夜看守這個『重點照顧』的人物！

高澤文一聽，樂得差點蹦起來，礙著一隻腳還牽引著，只能老老實實在床上挺屍，眼珠子在尚宇宸身上探照雷達似的掃視，猛地定在別在胸口的名牌上，全憑著一張嘴撩閑，「小宸宸，你為啥不走啊？」是不是被大爺我迷得神魂顛倒，捨不得走了？

「我是你主刀，你術後恢復按理也歸我管。」尚宇宸因這人口中對他的稱呼微微擰眉，一面仍盡職盡責地觀察著高澤文的術後反應，生怕他出現麻醉意識後遺症。

「是不是我在醫院這段日子吃喝拉撒都歸你管了？」高澤文顯得有些尷尬，這吊著兩條腿，八成是生活不能自理了。

「那是高級護理該做的事。」

「我這之後不影響生活吧？尤其是……嗯，你懂得。」高澤文有點擔心，自己引以為傲的電動小馬達要是甩不起來那可就完蛋了。

尚宇宸在高澤文褲襠那兜轉了一圈，「不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