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凡躺在病房裡翻來覆去睡不著覺，這兩天老感覺後背發毛，總有一雙眼睛盯著他似的，真真活見鬼了。

而始作俑者正翻著手機里各種模糊的偷拍，抑制不住地翹起嘴角，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打破了漫無邊際的腦補世界。

「小叔，我困了。」小腦瓜從書本里抬起來，揉著一對大眼睛，那一板一眼的小模樣，活脫脫一縮小版的尚宇宸。

尚天豪一手撈過洋洋，門口一陣聲響，洋洋扭過頭，忽然喊了一聲，「爸爸！」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得在醫院住兩個月麼？」尚天豪放下洋洋，兩條小短腿飛快地衝過去，猛地撲進尚宇宸懷裡。

「夏凡在醫院替我一宿。」

「夏凡？姓高的不得折騰死他？」尚天豪擰眉，他這才幾個點兒沒看住夏凡就他媽整幺蛾子。

洋洋在尚宇宸懷裡打了個哈欠，尚宇宸說：「我先帶洋洋睡覺，等會再跟你說。」

尚天豪點點頭，尚宇宸把洋洋送進屋沒一會便走了出來，褪下西裝，細軟的頭髮垂在額前，映襯得深邃五官柔和了些許，摘下眼鏡，眉眼之間那股子陰鬱氣質愈發濃重。

「洋洋在你這沒打擾你吧？」

「他早在我這睡習慣了。」尚天豪扯起嘴角，「你就放心那姓高的今兒晚上能不整幺蛾子？」

「他下地都費勁，還能整出什麼幺蛾子。」尚宇宸挑起半邊眉角，「我發現你怎麼看他這麼不順眼呢？你們倆之前認識？」

「不認識。」尚天豪冷著臉，內心翻江倒海。

何止是認識，這倆人差點擦槍走火。

高澤文那可是京城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尚天豪初來乍到，毛頭小夥子一個，一眼就相中了站在吧台上扭得那叫一個騷的高澤文高大爺。高澤文那欠兒登，口味兒也是重的一逼，一來二去倆人就瞧對眼兒了。

褲子都他媽脫了，結果發現倆人都是1，誰也不鬆口妥協，褲襠都起火了，一個兩個都不是善茬，前一秒還膩歪著，下一秒就打了起來。高澤文那是紅三代從小抓起，實打實的練家子，更在特種部隊磨了五年，能是一般人麼！尚天豪也不是白混的，市井街口流氓打群架磨出來的陰損功夫，更何況體格優勢在那擺著呢，能吃上虧？

誰也沒占著便宜，鼻青臉腫不歡而散。

打那之後各約各的炮，見面兒互相瞧不順眼，尚天豪真是打死也沒想到，這個沒皮沒臉的高澤文，背景硬得嚇人。

誰不知道這高澤文為了他那個天仙心肝兒洗心革面，甚至不惜跟家裡翻臉，這才被送部隊去了，這才剛放出來幾天就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了，真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再嚴酷的環境都沒把他那操蛋的性子給扳過來，真是不知道這人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腆著臉騷擾他親哥！

高澤文耳朵發燙，也不知道誰叨念他呢。歪過頭朝盤著腿坐在床上擺弄手機的夏凡說：「誒，你把我身上這床被子換了。」

夏凡抬起頭，索性起身幹脆地答道：「成。」說著就下地去櫃里翻。

「不用新的，你把尚宇宸睡那床跟我這床換一下。」

夏凡鼻子一噤，憋著笑，「誒呦我的媽啊……你這得多稀罕咱們大宇啊？」

高澤文臉不紅氣不喘，「你哪來那麼多廢話，讓你換就換。還有，別告訴他。」

「你加錢我就不告訴他。」夏凡談著條件。

「我說你是有多缺錢啊？你是不是給錢啥都幹啊？」

夏凡神情一凜，「還真讓你說中了。」

「讓你賣身你也幹？」

夏凡好像還真考慮了一下，一本正經地說：「那得看你出多少。」

「你這參加工作也有年頭了，總不至於一點積蓄都沒有吧？」

夏凡笑了笑，「老婆本那是不能動的。」

「還老婆本，你那女朋友不是吹了麼？」高澤文突然覺得夏凡眼睛裡那股子時光磨礪出的堅韌勁兒，特迷人。

「只要她還沒找著下家，我就還有機會。」

高澤文微怔了下，嘴邊的笑意逐漸褪去。夏凡終究跟他不是一類人，夏凡豁得出去，高澤文不行，他得端著架子，顧著面子，至少在別人眼裡，他永遠活得瀟灑。至於那些不為人知的背後，再怎麼疼，也得忍著。

夏凡突然嘆了口氣，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喪眉耷眼地把尚宇宸跟高澤文的被子掉了個兒，順手從床頭拿了個黃梨，削下的梨皮一圈圈快速落到桌上，薄薄一層，從頭到尾一點不帶斷的。

「嘿，你這伺候的還挺到位。」高澤文張開嘴，夏凡就朝他嘴裡送了一塊。

「別嗆著。」

「誒呦這叫一個體貼啊，我這小心臟都要化了，我看你也別尋思你那前女友了，當你高爺兒我的小傍家得了。」高澤文半真半假地開著玩笑。

夏凡壓根就沒當真，「下半身都報廢了還賊心不死呢？」

「誰說報廢了，我好著呢，不然你試試?」

「給你點陽光你就燦爛，怪不得大宇不愛搭理你。」

「你咋知道他不愛搭理我?」

「大宇最煩的就是花心好色的，嘴上沒擋門的，還有仗勢欺人的二世祖，你可倒好，一下全佔全了，他不煩你煩誰?」

「怪不得呢？那你跟我說說，他喜歡什麼樣的?」

「你還真打算追大宇啊……」

「那可不。」

「你給錢我就幫你。」夏凡也不是把兄弟賣了，畢竟，成不成還兩說呢。但高澤文這冤大頭，有錢沒地兒花的主兒，不坑他坑誰。

……

尚宇宸猛地打了個寒顫，朝尚天豪說：「新書出版別忘了給我一本，學校那邊該去你也去看看，別一天到晚在家窩著。」

「忘不了你那份啊。還有，我要不在家窩著，誰幫你看孩子，你以為我不想去？我要是去學校，你放心把洋洋交給外人帶麼？」

尚宇宸眼裡蘊著罕有的溫柔，「我不放心。」

「你放不放心也得考慮一下自己的情況，我總不能幫你帶一輩子，公司正在談影視化的事情，咱們倆要是都沒空，洋洋吃飯都沒著落。」尚宇宸抬眼看著尚天豪，他自己的情況他比誰都清楚。

尚天豪沉默半晌，提議道：「不行就把洋洋送回爸媽那去？媽前陣子給我打電話還說了這事兒。」

「我再考慮考慮。」尚宇宸站起身，手掌按在尚天豪肩膀，用力捏了兩下，「辛苦你了。」

尚天豪手掌按在尚宇宸手上，「你先別急著走，問你個事。」

尚宇宸靜靜地瞧著尚天豪剛毅的唇線扯出一絲猙獰的弧度。

「我送你書怎麼在夏凡那，你就不打算解釋一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