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凡開門有一套嫻熟的流程，尚天豪跟在夏凡屁股後邊兒瞧著，無聲無息地扯起嘴角。

二進「宮」的尚天豪冷著一張臉，耷拉著眼皮瞄夏凡的後腦勺。再看夏凡下意識地脊背一縮，被熟悉的場景拉扯出一系列難堪的記憶，豎起一身尖刺，時時戒備著來自背後的突然襲擊。

尚天豪心裡明鏡兒似的，這小子還記著那事兒呢。

「誒，你可給我趕緊收拾，咱媽可還在家等著呢。」尚天豪突然開口，夏凡猛地打了個寒顫，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敏感多疑，「別跟我瞎攀關係，我媽那歲數你叫奶奶都綽綽有餘。」

「那我叫你什麼？」尚天豪亦步亦趨地湊到夏凡耳朵邊兒上，「夏叔叔？」

一股熱氣叩擊著鼓膜，夏凡半邊頭皮震得發麻，惡狠狠地瞪了尚天豪一眼，「你不覺得你這體格站這挺礙事兒的麼？」

尚天豪沒否認，也沒打算挪地，「你收拾你的，我看我的。」

夏凡一口氣堵在胸口，心底暗罵看個屁啊！就算不罵出口，夏凡都猜得到尚天豪能回他句什麼，「爺我看的就是屁股。」

……

高澤文兩腿夾著被子猛地翻了個身，後腦勺對著尚宇宸，被子卷在大腿上，風騷的豹紋小褲衩嚴絲合縫地包著結實的臀部，光滑的脊背上幾道狹長突兀的傷口結著紅痂，呼吸均勻，睡得跟頭豬似的毫無戒備。

尚宇宸視線一偏，瞳孔幽暗，充斥著濃郁的戾色。

高澤文出院這些天，就給自個兒添了幾道「甜蜜」的印記。若說尚宇宸吃醋，他對他的感情還真沒到那種地步。可若說一點都不在意，也不太現實。

尚宇宸今兒被高澤文擁在懷裡的那一刻，心臟沒緣由地顫抖了一下。要不是高澤文身上帶著那股子腥臊味，尚宇宸還真可能有那麼一時的鬆懈，讓這個王八犢子得逞了。

高澤文又翻了個身，兩道稜角堪稱鋒利的細眉勾在堅硬的眉骨上，羽扇般的睫毛隨著呼吸微微顫動，尚宇宸打從第一眼看見高澤文，就被那副漂亮的眉眼一下子抓住了心。

尚宇宸想到這人一個小時前，用手指一粒粒緩慢解開襯衫扣，敞口一路延伸到肚臍，寶藍絲綢襯得皮膚愈發白皙細膩，吊著一雙桃花眼，「不如我們賭一把。」

高澤文皮膚反射出珍珠般的熒光刺得尚宇宸眼珠發疼，也讓尚宇宸心底燃起一個瘋狂到不可思議的念頭，「賭什麼？」

高澤文點了點尚宇宸胸口，「就賭這兒。」

尚宇宸抓住高澤文的手，「你跟我賭不起。」高澤文的目光在蒼白的燈光映射下清澈得駭人，「有句話不是這麼說的麼，偉大的愛情總要有一個人先耍流氓。」

高澤文一把揪起尚宇宸的衣領，扯起一邊唇角笑得痞里痞氣的，「我就是那個耍流氓的！」

……

夏凡翹著腳尖，費勁巴拉地伸手夠衣櫃里的行李箱。身後突然壓下一具黑壓壓的軀體，長臂一伸，輕而易舉地拽出行李箱，「還有麼？」

夏凡朝門口瞧了一眼，打包好的箱子尚天豪不知道什麼時候都搬下樓了。夏凡收回視線，與尚天豪始終定在他臉上的視線對在一處，夏凡燙傷般迅速猛地別開視線，別彆扭扭地說：「謝謝。」

尚天豪翹起嘴角，「能走點心麼？」

夏凡沒接茬，轉身收拾衣櫃，一件一件朝行李箱里放，「你先下去吧。」尚天豪盯著夏凡微微泛紅的耳尖，「我家可就兩間卧室，你都這麼大歲數了，總不能還跟你媽睡吧。」

夏凡氣急敗壞地順手抽過一件背心抽在尚天豪臉上，「我他媽知道！」

尚天豪一動不動，任憑小背心啪地抽在尚天豪臉上，留下一塊紅印，尚天豪抓住夏凡揮舞不止的手腕，「別鬧了。」語氣里那股子無奈縱容的勁兒別提了。

夏凡頭皮一陣發麻，尚天豪卸下力道，突然來了一句，「把你手機給我。」夏凡立刻滿臉戒備，「幹什麼？」

「給我。」尚天豪臉色一陰，夏凡猛地打了個哆嗦，心不甘情不願地交出手機。這真不怪他慫，尚天豪倆手指頭就能把他擺平了，這是趕上這位大爺這幾天心情好，這要是趕上心情不好，當場就能把他給辦了……

……

尚天豪拿了手機，當著夏凡的面兒，把手機卡卸了裝到新手機里，又把新手機遞給夏凡，「這是公司給你配的。」

這分明就是尚天豪送的那個，夏凡心裡明鏡似的，二話沒說揣褲兜里了，他要是再不收，尚天豪鐵定還能想出來別的招兒硬塞給他。

有人願意對你好，還不求回報的，夏凡憑啥不受著呢。

衣櫃沒一會就空了，夏凡攏共就那麼兩件衣服，手伸到最下面的抽屜時忽然一頓，朝尚天豪說：「你先下去吧，我馬上收拾完了。」

「我等你收拾完幫你拿箱子。」尚天豪發覺夏凡的動作有點不自然，更不走了。

夏凡耳尖泛紅，轉念一想，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啊，都是爺們，一咬牙把抽屜拽了出來。尚天豪瞧著夏凡那面紅耳赤的小模樣，平時怎沒見臉皮那麼薄，不就幾條小褲衩麼，至於這麼藏著掖著麼。

夏凡硬著頭皮，兩手攏起褲衩襪子，一股腦塞進行李箱。夏凡如遇大赦般地舒出口氣，「行了，走吧。」

夏母可算把倆人給盼回來了，趁著夏凡跟夏母在廚房忙活的空檔，尚天豪把夏凡那些東西偷著摸地朝樓上倒騰了個利索。

尚天豪從行李箱里一件件拎出夏凡的衣服，簡直哭笑不得，毛衣不起眼的地方被蟲子磕了洞，幾件半截袖一看就不知道在哪個地攤掏的貨。純棉背心不知穿了多少年頭，邊緣脫線，卻洗得非常幹凈。

夏凡揭開鍋蓋，瞧著汁收的差不多了，正要起鍋夏母突然一把拉住夏凡的手，小聲說：「你倆是不是住一塊兒？」

夏凡頭皮一麻，臉色唰地變了，「媽……」

夏母打斷夏凡，「媽知道你會過日子，能住這麼好的地兒肯定是跟人家借光了，咱們不能光佔便宜，平時也得照顧著人家知道麼？」

夏凡硬著頭皮，「知道。」

幾條白色平角小褲衩團在一起，尚天豪正要好好研究一番，夏母的催促聲從外面傳來，「小豪啊，出來吃飯了。」

尚天豪剛出屋就聞到香味了，一屁股坐到桌邊上，拿起筷子就朝嘴裡塞了一塊紅燒肉，享受的眯起眼，還不忘巴結「丈母娘」，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阿姨啊，你這手藝也太好了。」

夏凡把飯碗朝尚天豪面前一擱，夏母眯著眼打量著尚天豪的吃相，「誒呦，那可不是阿姨的手藝，那是大寶做的，你要愛吃就讓他給你做。」

尚天豪扒了兩口飯，斜著眼珠瞧著夏凡，迎上夏凡那兩道堪稱冷漠的視線，「你給我做麼？」

夏凡筷子一駐，瞧著夏母的臉色，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做。」

尚天豪心滿意足地埋頭吃飯，夏母跟夏凡說話尚天豪從不插嘴，也不太過沉默。

「阿姨，這佛手白味兒真正，您也來一個。」尚天豪察覺夏母極少動筷，當是老太太手不方便，於是幫忙夾菜。

「你吃你的，我媽吃不了那個。」夏凡擋下尚天豪的筷子。

夏母眯起眼笑得和藹親切，「我有糖尿病，飲食得注意。」

尚天豪筷子夾得那塊佛手白落到夏凡飯碗里，沒再說什麼。

夏凡吃完飯幫夏母洗碗，夏母突然來了一句，「媽來就是為了你跟瑤瑤結婚那事的，什麼時候把人叫出來，媽也好幾年沒見著她了。」

夏凡指尖一顫，沉默了一會，緩緩道：「我跟她黃了。」

夏母一愣，卻不見太多意外，重重嘆出一口氣，「你老大不小了，自個兒也得上點心啊。」

夏凡低下頭，「現在姑娘眼界都高著呢，光我上心人家看不上我也沒用啊。」

「你以後少跟姓尚的在一起。」夏母沒頭沒腦地冒出來一句，把夏凡都弄懵了，「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啊？再說您不是挺喜歡大宇的麼？」

夏母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夏凡，「就是因為人家兩兄弟都太優秀了，你跟人站一起，還哪有姑娘能看上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