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歌…

執著銅水壺的沐歌忽然會心地笑了，輕柔地將銅水壺放在一旁，再恭敬地站回原處。

「還沒謝過王爺的恩情…」

「不必。」沐歌雙膝還未曾彎下去，鶴靑琰便出聲制止，「我買你回來，自有用處，我不過是讓我的金銀花得物有所值罷了。」

氣氛一時之間有許些的尷尬，沐歌明白，確實如鶴靑琰說的那樣，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不會稀罕一個卑微的舞倌，自己的用處，和別的棋子無二。

鶴靑琰細細的打量了一番沐歌，他依舊是那身水洗得偏白的青衣，綉著顆顆勁竹的那件，高雅是高雅，卻很舊。

「跳支舞可好？我命人替你做了幾件新衣。」

鶴靑琰是在徵求他的意見？沐歌心底里盪了一下，輕點頭，「自然。」

定王為他贖身，一支舞又有何重？

沐歌的舞，自是不凡，他鶴靑琰倒是要看看，他的本事究竟是有多大？

「六里。」

隨著鶴靑琰沉著地聲音落下，六裡帶著一行丫鬟匆匆忙忙地進了屋來，一排排站開，待丫鬟們都向鶴靑琰行過禮後，六里這才揮了揮手，「把東西都擺到內屋放好，拉上屏風，將小廝叫來伺候沐公子換衣。」

沐歌雖想免了這讓人換衣的待遇，不過見著鶴靑琰一副不為所動的面容，想說的話便也都咽了下去，福了福身謝了定王的恩情。

屏風後春光無限，甚至能借著光見那鬆開腰帶的動作，鶴靑琰不疾不徐地享受著六里從主院端來的茶水，凜眉像是在等著什麼。

不多時一位小廝雙手托著沐歌那身青色的衣裳出了來，恭敬地放在一旁，低著頭踱步到六里身旁，低聲細語了幾句。

待到六里揮了手，小廝才匆匆離開小院。

鶴靑琰手指輕磕著桌面，唇型微動，六里立即會意，走上前去附在鶴靑琰的耳側一寸之處。

「沐公子身子幹凈。」

直到看見鶴靑琰露出滿意的神色，六里這才鬆了一口氣，主子的脾氣，可不是什麼人都承受得來的。

將扣帶都打好以後，小廝這才逐個將屏風撤了下去，挨著牆角靠好，沐歌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袖口，三千青絲微微有些凌亂，竟讓他看上去有一種別緻的美。

「王爺，這衣衫稍稍偏大了些，不過很好看。沐歌，就謝過王爺了。」沐歌眉眼彎彎，笑意似四月柳，一舉一動撩人心魄。

這衣衫本是合適，但鶴靑琰並沒有想到他竟如此瘦弱，讓這合適的衣裳穿在他身上也空了許多，一時間讓人莫名心疼了片刻。

「無需謝我，你當真要謝，就好好跳這支舞。」這支舞，對他也意義非凡。

六里識趣地將一張宣紙遞到沐歌面前，「沐公子，這是舞名，主子說了，若是不會，也不強求。」

沐歌笑意嫣然，從長袖中伸出手來，握住宣紙，穿如此的舞衣，他早該想到是何類舞了，驚鴻舞…

女子的舞，沐歌嘴角微微帶著笑意，將宣紙還給六里，「無妨，沐歌會跳。」

一曲驚鴻，一支驚鴻舞，試問哪個舞倌不會？定王這莫不是在羞辱於他。

曲聲奏響，沐歌隨著樂聲起舞，婀娜的身形令女子怕也是自嘆不如，沐歌也不算矮，只是瘦弱讓他看上去身形如女子一般，鶴靑琰甚至覺得，沐歌背朝著他的時候，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個女子。

「嫿兒…」鶴靑琰低喃出聲，一個閃身，那主位上哪還有鶴靑琰的影子？

沐歌抬袖揮在頸後，掃過的青絲順著袖風而動，剛要轉身的時候，被緊緊抱入一個溫熱的懷抱中。

六里睜大了眼睛，差點嚇得茶壺都掉了，幸好他眼疾手快。主子這是怎麼了，竟然不顧這麼多小廝丫鬟，將沐公子抱得這麼緊。

沐歌怔愣是怔愣了，但卻如此的希望，鶴靑琰就這麼一直抱著他，將他這麼多年的思念傾訴殆盡，希望這樣的擁抱會讓他想起來曾經和他隨同患難的少年。

但現實卻偏不是如此。

聞著一股清新的苦艾草的味道，鶴靑琰鬆開了手來，他的嫿兒身上，分明是一股蓮花香氣，什麼時候有了這種苦艾草的味兒，不可能，這不是嫿兒，這是一個舞倌。

一個他花錢買回來另有用處的卑微舞倌而已。

鶴靑琰深吸一口氣，理了理衣領負手踏出門去。

「六里，若有什麼風聲，就除了這些人。」

風輕雲淡的一聲吩咐，卻嚇壞了一幹小廝丫鬟，紛紛下跪求著六里饒了他們一命，最終還是放走了去，同是下人，六里也無法為難他們。

「沐公子…」

沐歌笑著看了看六里，伸手將頭上的青玉簪子取下，輕撫了撫，「六里公子，在下不會說出去的。」

六里得到了沐歌的保證，這才鬆了口氣，對著沐歌一抱拳，「那就多謝了沐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