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讓本王看看你的面容。」南宮穆炎命令佇立一側的柳如斯走近。柳如斯躊躇片刻，緩緩走向前，不痛不癢地微揚嘴角。南宮穆炎抬起他的下顎，慍怒問道：「為何對本王如此見外？你可知本王對你……」

「如斯不敢，能得到御王的寵愛自然是如斯幾世修來的福分。」柳如斯微微欠身，南宮穆炎忽而將他擁入懷中，「你為何要如此？與本王坦誠，全心全意愛慕本王有那麼難？因為國度還是因為本王待你不好？本王承認是利用過你，本王卻也是真的對你動了心，你難道感受不到？」柳如斯心怦然亂跳，他不敢承認這是因為心悅。

「如斯不敢怪御王……若是御王能赦免被傀儡術利用的侍從的罪行，如斯必將感激涕零。」柳如斯的眼眸似藏著一潭清澈的湖水，晶瑩而澄澈。

南宮穆炎鬆開他的手，背過身，嚴聲厲色道：「難道侍從中有你的內應？」

「不，如斯從未有內應。」柳如斯悲愴跪地請罪，「如斯本不應過問朝中之事，可若御王網開一面，天下黎明百姓定會稱讚御王功德無量。」

「如此一來，你還算是為本王著想了？」南宮穆炎語氣嚴厲，「本王會酌情考慮，你也省身，想想之後要如何忠於本王，伺候本王。」

「如斯明白。」

南宮穆炎不屑地哼了聲：「待你思考明白，再來找本王。退下吧。」

「是。」柳如斯的心境久久不能平靜。，君心難測，古籬最終是否能被赦免，還未有定數。若是以男色能使御王回心轉意，柳如斯願自我獻身，但御王不似可以被其他所左右的君主。

柳如斯嚐試洗凈素衣並於深夜跪於南宮穆炎行宮外，南宮穆炎對他投懷送抱的舉動原本龍心歡悅，卻在柳如斯心急再次提到赦免因傀儡案入獄的人時，勃然大怒，命他自我反省十五個日出日落。

柳如斯無計可施，七日後，便再去探望古籬，卻被獄卒告知，牢中與傀儡案相關的人非死即被發配邊疆。柳如斯心猛然一沉，心急如焚地詢問：「如何知曉哪些發配了邊疆？」

「上次來探望的那個是你什麼人？」獄卒詢問。

「只是與我同在浣衣局的人，我們畢竟相識一場……我想知曉他是生是死，若是死了，我燒些紙錢，好讓他走得安穩。」柳如斯眼眶發紅。

獄卒走過去，翻動文書，「他姓甚名什？」

「盤古之古，東籬之籬。」柳如斯忐忑不安，凝視那文書。

「古籬？他……」獄卒指著文書，指尖遊走，「他死了。」

「為何將他處死？他並未殺小王爺，為何？」柳如斯渾身戰慄，身後發冷。

「這是御王決策之事，我們都不好過問此事。小王爺孩童時曾是御王帶大的，後來才漸漸疏遠了，可還是可以看出御王對此事痛徹心扉。」

「如此一來，便是御王下令處決的？」柳如斯恍然如夢，難以置信地緩緩走出牢獄。回到房內，掩面痛哭，「小堝——如斯沒將你照顧周全……」柳如斯泣涕漣漣，淚水滿襟，哭到天昏地暗，幾近昏厥，才拿起剪子，將白紙剪成紙錢，在屋外燒了，嘴裡喃喃道：「小堝——願黃泉路上走得安心，殺父之仇如斯沒有能力為你而報，如斯會為你祈願，願你來生投在尋常百姓家，合家樂融，無病無災。」

淚似是流幹了，柳如斯入屋，拿出那張圖紙，將之小心翼翼藏於袖中。他本該承認，御王身為君王，為了鞏固政權，無情無義也無可厚非，縱使情愫漸生，他必須離開這充斥血腥，無暖意的深宮，這已無可留戀之處。

柳如斯只帶了兩隻金鐲子，以便於路上換銀兩回到南固國，他沿著地圖漸行漸遠，眼看離目的地近了，卻被一堵牆隔了前路。難道是東御深宮中的城牆有所變動，古籬並不知曉？柳如斯面色憂慮，左右顧盼，發現有侍衛徘徊巡邏，他匆忙躲進草叢中。夜色寒涼，蚊蟲翩飛，他忍住心中痛楚，漸漸挪動，終是看到了出宮之門遙不可及地靜立在那。

他不知該如何是好，隱隱看到一搖搖晃晃的馬車，看那規格裝飾不似東御國的馬車，也不像南固國的。此刻若不趁此機會逃離，此後怕是要被囚禁在這深宮中，難獲自由。

柳如斯見馬車忽地停下，車夫正與馬車中的人竊竊，他毫無顧忌地漸漸走近，待到馬車夫放下帷帳，他伸手將剛從袖中掏出的迷魂散掩住馬車夫的嘴鼻，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將馬夫拖到角落，將衣服剝下換上，並將巾帕半掩面。

他忐忑地駕著馬車，一聲不吭地靠近宮門。

「停下！」侍衛掀開簾帳，而後悠悠道：「原來是北溟使者，失敬，好走吧！等下，你一個車夫為何圍著臉龐。」

柳如斯不斷咳嗽，一副患了瘧疾的模樣，馬車內的人嚴聲道：「他患了傷寒，此傷寒在我們北溟國可謂是不治之症，又易傳染，所以必須掩面，莫非你想見識這傷寒的厲害？」

「不……不必，走吧！」侍衛避瘟神般讓柳如斯趕緊離開。

出了宮門，柳如斯忐忑的心依舊不能平靜，他不知該將馬車趨於何處。馬車內的人緩緩道：「直走，經過三個集市，便可出城門。」

柳如斯沉默不語，手微顫抖地趕著馬車。好不容易出了城門，柳如斯的心總算放下。馬車內的人卻緩聲道：「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你……你早就知曉我不是你的車夫？」柳如斯心驚肉跳地停下馬車，打算跳下馬車，匆匆逃離。

誰料馬車帷帳被掀開，馬車內的人起身將柳如斯的手腕緊緊抓住，「不必驚慌，我不會傷害你，你曾救過我，我不會恩將仇報。」

「我……救過你？」柳如斯轉過身，一張剛毅的臉龐喚起柳如斯所有的回憶：「你是……北溟國的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