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恨極了你這裝腔作勢的嘴臉！明明心知肚明卻假裝不知道！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本王的眼線範圍內，你可知本王多希望你能對本王坦誠相見！」南宮穆炎一怒之下揮開柳如斯，「你讓本王失望了！」柳如斯猝不及防跌倒地面，膝蓋磕碰疼痛發青。

古往今來，君王多喜怒無常，少有人能理清其中恩怨與利弊。柳如斯怕道出實情後，古籬難逃劫難，無論如何他不能成為手刃孩提時夥伴的人。

「本王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在今晚親王宴上，彈奏古琴，驚動全場，以此引蛇出洞，配合本王安排。若是事情敗壞，本王不會對你手下留情。」南宮穆炎滿臉肅穆，眉頭緊皺，恨不得將整件事的主謀揪出，砍首示眾。

「是。」柳如斯輕咬薄唇，「如斯明白。」

自古紅顏多薄命，可他並非美艷芳菲的女子，命運卻如此坎坷。侍從幫他挽起的髮絲，他凝視銅鏡中雅緻的裝束，不苟言笑。

夜冷風涼，月明星稀，眾位親王陸陸續續就坐。南宮穆炎坐於至高無上的王座，側邊坐著親王，越往外靜坐的貴賓席上是恰好來訪的北溟國的使臣。北溟國使臣相貌堂堂，溫潤如玉，衣衫樸素，並未著錦衣綢緞，隱沒在眾位貴氣卓然的親王中，卻在常理之中。

柳如斯著白色錦衣，輕紗半掩面，輕捧素雅古琴，緩緩上前，席地而坐，纖縴手指，緩緩撥動，餘音裊裊，時而山高海闊，時而涓涓細流，不絕如縷。北溟國使臣一見柳如斯，眼光灼灼，思前想後，豁然開朗。

一曲終，南宮穆炎舉酒樽起身，龍心大悅，沉穩道：「此曲只應天上有啊！好曲，人亦是不可多的才人！諸位，暢飲無妨！」親王與北溟國使臣皆起身舉酒敬南宮穆炎：「願東御國千秋萬代！」

南宮皓盯著柳如斯，居心叵測地揣測著南宮穆炎的用意。

「王弟似乎對這琴師有意？若是喜歡，便賜了王弟如何？」南宮穆炎笑得意味不明。南宮皓忙挪開目光，「御王心愛之物，臣弟不忍奪取。」

「既然王弟如此專註，本王願意成人之美，難道王弟想拒絕本王的美意？」南宮穆炎嚴明怒視南宮皓。

「臣弟不敢。」南宮皓微俯下身。

「琴師，還不前去敬酒！」 南宮穆炎眼眸深邃，時刻關注情勢。

柳如斯起身，腳步沉重微微忐忑地接過侍從準備的酒樽，走近弱聲道：「敬皓王爺。」南宮皓眼神凌烈，柳如斯步步向前，忽地踉蹌，將酒摔倒在南宮皓身上。

「你！」南宮皓氣急敗壞地怒道：「笨手笨腳，如此無理！本王爺看在御王面上，不與你計較！」

「小人該死，這就為王爺擦幹酒水。」柳如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一方帕，貼近南宮皓時，手勢一轉，將符咒貼於南宮皓胸膛。

「你個豎子！」南宮皓狠狠將柳如斯推出，匆忙要將符咒撕下，身旁的侍從一擁而上，將袖中的符咒皆貼於他身上。

「啊——」南宮皓痛苦哀嚎，眼神滿是恨意瞪著南宮穆炎：「為何如此對臣弟？」

本昏昏欲睡的老王爺見狀，不知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走近指責南宮穆炎：「御王！為何對親王弟痛下毒手？」

「王叔，稍安勿躁，此人就是擾亂宮廷之人。他利用傀儡術迷惑岑兒，使之受詛咒，一命嗚呼。眾所周知，傀儡術的操縱之源並不是傀儡人本身！為了謀反，他讓岑兒堅信自己的罪行，操縱岑兒對宮中失蹤男子進行殘害。並以此作為冠冕堂皇的謀反證據之一，罪不可恕！」

「你血口噴人！」南宮皓一動不動，卻惱羞成怒地仇視著南宮穆炎。

「你造反的兵馬早已入了宮門，若不是本王早有所測，必定會慘遭迫害！你的兵馬已全數歸降，沒想到吧？若是此刻覺悟，本王還可以饒你一條性命，只不過你將在不見天日的牢獄中度過餘生。」南宮穆炎言語如冰。

「可惡至極！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我可以死，但我詛咒你，會得到報應的！我南宮皓不會苟活於事。」一語畢，南宮皓一動不動，南宮穆炎忙手輕放在他的鼻間，微微頓住片刻，而後宣布：「南宮皓身為罪臣，不知悔改，畏罪自殺，將其從王室宗族中除名，即日昭告天下！」南宮穆炎思緒複雜，轉身離去。

而後南宮皓面色慘白，恐怖至極，侍從心驚膽戰將他抬走時，身軀已寒冷如冰。

柳如斯有了特赦，悄悄來到牢獄探望古籬。面對燒肉鹵魚，古籬一臉不屑，「少來裝善人！我要被處死了，所以你是來為我送行的？」

「不——如斯是以友人身份來探視，如斯定求御王赦免無辜的宮人。」如斯坐下，拉住古籬的手，在他手心寫了「歸」字。古籬為之觸動，兒時兩人識字，古籬總是記岔，天生聰慧的柳如斯便拉住他的手教他識字。「歸」字便是教第一個字。

「天下終究有九九歸一的一日，如斯祈願能夠與古籬看到那樣的昌平盛世，兒時我們就約定好的。」柳如斯扯住古籬的手，久久不鬆開，古籬厭惡的神情鬆動，「總有一日，把酒話桑麻，做閑雲野鶴，共吟詩詞，還有……」

「夠了！」古籬甩開他的手，站起身，「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若是我安然無恙，出了牢獄，我必然想方設法殺死賊人！」

「古籬——為何如此？明知……勢單力薄……為何……」柳如斯悲愴眼眶盈滿淚水。

「探視時間已到，快出來！」獄卒在遠處不耐煩吼道。

「古籬——」柳如斯依依不捨轉身，古籬猛然轉身，不經意地將一紙條塞進柳如斯手中，暴躁地怒罵，「快走吧！我不需要你可憐，把飯菜拿走，我不吃你的東西！」柳如斯會意將紙條塞進飯菜中，不住地回望背對的古籬，而後才匆匆離開。

柳如斯走到隱秘的安全處，拆開紙條，看清了是單獨一條路徑的地形圖。難道古籬想讓自己逃出這深宮？可是古籬若處在危難中，他不能對這件事置之不理，眼睜睜看著古籬被處死，而獨自遠走高飛。

「古籬，如斯必定將你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