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人？」東御王南宮穆炎不怒自威，注視傀儡人護具裡面容，而後瞳孔放大，會心一擊，眉頭緊簇，「怎麼會是岑兒！莫非傀儡人並未真的出現？而是控制了岑兒偽裝成這幅模樣？」南宮穆炎瞬間悲戚，輕輕推開柳如斯，走近搭在他的脈搏上，面色突變，凝神為他傳輸真氣。

南宮岑氣息薄弱地睜開眼，無所顧忌地緩緩抬手，顫抖地撫住南宮穆炎的臉頰，「王叔……你為何不專心致志治理……東御國？非得獨寵……那些略有姿色的……男子？」南宮岑眼睛通紅，淚流滿面，「岑兒將王位讓給你，希望王叔能為國家殫精竭力，多看看岑兒，為何王叔總是……不明白？」南宮岑猛地咳嗽一聲血溢出嘴角，「王叔，此後這深宮……便不會有……男寵莫名失蹤的詭異事件……可是……岑兒……不甘願……如此離王叔而去，岑兒……盼望有朝一日，王叔能對岑兒說，這是為我守護的江山……而今，怕是等不到了。」

南宮穆炎面色凝重將南宮岑攔腰抱起，「岑兒，別說了，本王帶你去找御醫。」

「為時已晚不必……浪費時間……岑兒已經成為傀儡人，而今幻滅……王叔比岑兒還清楚，一旦定了契約……便受了詛咒，一旦揭露傀儡人的棲息之軀必然暴斃身亡……一魂一魄是岑兒心甘情願交出的……那使岑兒的思緒時而理智時而遵從邪念……王叔……岑兒殺了人，王叔寵過的男子……岑兒都將他們埋在了曼珠沙華下……那花美艷不可方物……」南宮岑渾身戰慄將南宮穆炎緊緊擁住，「王叔，岑兒命不久矣……讓岑兒再感受……這溫度……」

南宮穆炎濃眉揚起，思緒萬千，「挺住，本王這就帶你找太醫醫治。」

「王叔……岑兒罪孽深重，不求苟活世上，只願這東御江山社稷……流傳千秋萬代，王叔……岑兒若不是王族之人……該有多好。」南宮岑手臂鬆開，失去氣息，垂落下來。

「岑兒！岑兒——」南宮穆炎難以置信地搖晃南宮岑，將體內真氣輸入，並未有起色，南宮穆炎眼眸瞪圓猙獰發紅，卻無淚水滴落，咆哮道：「查出到底是誰與岑兒定的傀儡協議！與岑兒接觸的人嚴加審問！」

古籬連同柳如斯以及侍候過南宮岑的侍從一併收押入天牢。柳如斯抱膝，靠在牆邊，抬頭仰望監牢里的方形囚窗。

「自古君王多薄情，獨留舊人空餘恨。」柳如斯輕輕吟道。南宮穆炎性情多變，讓人琢磨不透。他曾以為南宮穆炎對他的濃情蜜意是出於愛慕，誰知自作多情誤了終身，南宮穆炎只是利用他為朝廷文物百官演一場戲，為的是找尋深宮傀儡人的詛咒，兔死狗烹，他也許早已看清，卻還是陷入其中，南宮穆炎凝視他的眼眸中含著星辰，令人怦然心動。接下去是殺雞儆猴的戲碼？最涼不過人心，柳如斯將整個時間前因後果聯繫起來，猛然驚醒般有了眉目，一切罪惡源頭就在身畔。

「如斯，我們會被處死嗎？你恐懼死亡嗎？」古籬深沉得陌生，坐在一旁。柳如斯抑制住緊張情緒，質問道：「你是古梓？你會易容術與藏心術？」

古籬嘴角露出詭異的笑，「是又怎麼樣？南宮穆炎若是一氣之下將我們都處死了，必定引起文武百官的抗議，天下黎明百姓都會知道東御王暴虐成性，皓王爺若是舉兵就不算造反而是清君側！他為了登上皇位，冤枉了我爹，使他發配邊疆，暴病而亡！御王必須死！」

「是你引誘南宮岑做了傀儡詛咒交易？你是南宮皓的人，一開始就是！」柳如斯詫異得心跳加速。

「果然被你看穿了，若不是念在你是無辜的南固人，必定讓傀儡人親手將你解決了，你的死亡是早晚的。只要南宮皓奪了大權，你必然也留不得。」古籬臉色陰沉。

「那為何救我？」柳如斯找尋他眼眸中是否有一瞬的純良。

「你……像極了我兒時的玩伴。他的姿態與你相仿，雖樣貌有所差異，那一舉一動卻是如此相仿。」古籬思緒飄遠。

「兒時玩伴？」柳如斯不知其中有何關聯，心裡霎時收緊抽痛，「兒時因戰亂流離失所，位於邊界處的村莊中，小時記憶模糊，卻隱隱記得曾被好心人家收留，那戶人家有一年紀相仿的小童。「你——是小堝？」

「你——怎會知道我的乳名？」古籬面色慘白，震驚不已，「不可能，你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南固人？」

「那時被南固國逮住當了俘虜，而後大赦便成了南固人，我……」柳如斯淚水盈眶，哽咽道：「而今為何……物是人非？」

牢獄外匆匆走來大腹便便的獄官，不耐煩地打開鐵鎖，吼道：「誰是柳如斯，出來！」

柳如斯微微搖晃站起，走出牢房，側過頭注視了古籬一眼，道不盡的言語，唯目光凝視。

「磨磨蹭蹭作甚！東御王等著！快點！」獄官罵罵咧咧地鎖上鐵索。

「御王，人帶到。」

「讓他進來。」聲音沉穩而陰森。

柳如斯佇立於門前，髮絲飄動，眼眸晶亮，屏息凝視，毫無畏懼，視死如歸般從容。東御王南宮穆炎走近脈脈不得語，繼而將他擁入懷中。

空中氣息似被凝結，不能消融。難以琢磨的氛圍讓南宮穆炎漸漸鬆開手，不解地望著柳如斯了無生趣的臉龐，「為何這幅模樣？是在怪本王見死不救讓你陷入危難中？」

「如斯不敢。」柳如斯低眉垂目弱聲回應：「如斯的命如草芥，死不足惜。」

「你在與本王置氣？」南宮穆炎怒目圓睜狠狠掐住他的下巴，「你究竟知曉多少？對本王隱瞞了多少？本王可以不追究你的任性，只要你順從本王，配合本王將這場戲演完。岑兒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唯有揪出真正的罪魁禍首，本王才對得起死不瞑目的岑兒。」

柳如斯心中痛苦掙扎，古籬是受了南宮皓的指示，若是將他供出，他必定會死無葬生之地，他必須找出另一種證據告知南宮穆炎真正主謀。柳如斯臉繃緊，呼吸急促，卻平和地回應：「如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