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深伸出手準備扶他，卻因想到了什麼停在空中，狠下心說，「就算你有這個心思，你也沒有機會了。」

景軒忍痛皺眉問道，「臣弟不明白什麼意思。」

「朕成全了你之前上書辭官的請求，現在滿城的百姓都知道景軒王爺因罪被貶為庶民，並且永不入朝廷。」

景軒因震驚睜大了眼，「敢問皇上，在下何罪？」

「你不是都知道嗎？意圖謀反，結黨營私，以下欺上，受賄行賄…怎麼還想讓朕一個個念出來？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景軒獃獃地望著房頂，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不禁地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也許他不該費盡心思為那人著想，不該為了他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不該為了他爾你我詐，手染鮮血，無辜傷了那麼多人的性命。

他付出了這麼多，回報是什麼？是滿身淋漓傷痕，是條條虛有罪名，是天下人的怨恨。

帝王無情嘛！伴君如伴虎，他懂！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也會是帝王家的受害者。

景軒苦笑著，「那為何我依然身在宮廷，而不是被流放在民間。」

「至於貶庶，那隻是給天下人一個說辭罷了，你必須得在朕的眼皮底下！」

「之後呢？還是會被秘密處死吧，活剮？車裂？湯刑？」景軒瑤瑤頭，「不不不，這些太痛苦了，求皇上給我留條全屍，然後火化就好，反正我也入不了皇陵，骨灰隨風放了罷。」

景深握緊了拳頭，這一字一句宛如儈子手把他處決。他只是想留下他呀，怎麼可能捨得讓他死！

「朕不殺你，但也不會放了你。我僅念在舊日手足之情留你一條性命。往後謀反篡位之事切務再想！」

景軒左手捂住臉，遮擋眼裡止不住的淚水，「那在下，謝謝皇上了。」

冬天已經到了尾聲，但依舊春寒料峭，琉璃瓦上都是一串串冰柱子，梅樹枝上結著滿滿白色的霜，年紀較小的丫鬟蹦蹦跳跳地走在地面的薄冰上，發出'咔哧'的聲響，玩得不亦樂乎。

景軒的傷只在開始那一會兒有起色，之後因為下人的怠慢而病得更加嚴重。

口幹舌燥，喉嚨痛得像被火燒過一般。景軒睜開雙眼，叫了幾聲沒人理他，便費力從床上爬起來，剛走起步，就因頭暈腦脹跌了跟頭。

景軒坐在地上，嘲笑自己打仗過程中什麼苦沒吃過，現在卻連喝口水都犯難，落魄的這種地步，真是可悲可笑啊。

「吱呀」一聲，房門被人打開。來人是個老嬤嬤，她剛走進屋子就嚇了一跳，「王爺喲，這是怎麼了。」老嬤嬤把景軒剛扶到床上，就聽見他嘴裡嘟囔著「水，水…」

「好，我給你拿水。」茶壺裡只剩下冰冷的茶水。老人家沒忍住，流下兩行熱淚。「真是遭罪喲，可憐這命苦的孩子。」

「阿嬤你別哭，都是我自找的，不怪別人。」

「你還說！我早就提醒過你了，他不是善茬，你卻好，為他……唉，你說你圖了個什麼呀。」

「阿嬤教訓的是，我也是真的後悔了。」

景軒艱難地咽下冰涼又苦澀的茶水，然後沖老人笑笑。

「忘恩負義的東西，沒有你的付出怎麼會有他的今天！他把你藏著掖著，暗地裡這樣折磨你，你不知道我費了多大勁才找到你。」

景軒鼻子一酸，還好還有人關心他，「辛苦你了，阿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