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嬤嬤自那之後便時常來看他，她總會帶來熱水和食物，有時甚至是酒。但是棉被，煤炭，或者一些大的物件是想帶也拿不進來。說來嘲諷，門口職守的下人對屋裡的事不管，外面的事倒是管地嚴。

景軒覺得，除了身上的傷有點難挨，天氣有點冷，其他真的還好。

沒有在朝廷上的勾心鬥角，不用擔心在戰場上朝不保夕，雖說是冷了一點，孤寂了一點，但是比起往日提心弔膽的生活，這真的好太多。

他可以安心地待到自己油枯柴盡，永遠地沉睡在夢裡，反正這要不了多久了。

景深在南書房，像是泰若自然地批改著奏摺，實則內心焦躁不已，他想起那天景軒後悔的表情就心如刀割。

他沒這個勇氣去看望他。

「常德，景軒那裡怎麼樣了。」

「皇上放心，奴才可找人'好好'招待他呢！」

聽到太監不懷好意的笑，景深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

「哦？那你是怎麼招待他的？」

「嘿！奴才撤了伺候他的下人，斷了他的煤炭，一日三餐儘是餿飯。我懂萬歲爺的意思，奴才定不會讓他安然度過這個春天。」

景深握緊拳頭，忍住怒氣，「你可真是朕的一跳好狗啊！」

「嘿嘿，能為萬歲爺做事，那是奴才的——」

還沒等常德說完話，景深就一巴掌呼了過去。

常德愣了片刻，然後撲通一聲下跪「萬歲爺饒命，萬歲爺饒命。」

「朕費了那麼大勁救回來的人，要是被你這狗給整沒了，哼！」

常德跪在地上，巴掌接二連三的往自個臉上招呼，「奴才知錯，奴才知錯，求皇上饒命。」

景深一腳狠狠跺上了太監的肩，「別扇了！還不帶朕去看看！」

「是，是，萬歲爺跟我來。」

紙糊的窗子有好幾個破洞，寒風直往裡鑽；缺了個腿的凳子孤零零地倒在地上；爐子里煤炭沒有見著，卻有一堆煤灰；還有那塌了一半的床和趟在上面臉色蒼白的人，種種無一不透露著蕭瑟凄涼的氣息。

「人呢？這裡的人都去哪裡了！吃著月錢，就是這麼幹事的！嗯？」

景深帶有怒氣的吼聲著實下了常德一跳，「皇上您息怒。」隨後用尖細的嗓音喊著，「來人呀，你們這些東西怎麼照顧景軒王爺的。」守在門外的兩個下人立刻小跑進來。

「朕已經說過他不是王爺了！」

「萬歲爺說的是，奴才嘴笨，該打！」說完又象徵性的抽了自己兩下。

「夠了！把這裡的設施全部換掉！派兩個伶俐點的太監、丫鬟，以後朕要是看見你們有一點怠慢，全部處死！還有，快把太醫請來！」

景深走到床邊，看著趟在上面的人，皺著眉頭，緊閉雙眼，應該還沒有從夢魘中醒來。

他揉揉景軒的眉心，待到舒展了才收回手。

他作為一國之主，手上擁有的是生殺大權！但同時他也是個人，有七情六慾。他對自己的弟弟產生愛戀，要是被天下人知道，那他還有什麼名節？昏君，亂倫，就算有一番作為，那也是要被後人恥笑。

所以看到有人誣陷景軒，並且證據確鑿，他就將錯就錯，哪怕讓景軒身敗名裂，只要能把他私藏在身邊，他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