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說的，可還入耳？」

於譚沉默了，房間中也很安靜。

趙真聽著秦文軒的分析，也不由驚訝了，沒想到，四公子只是苦讀一夜，就對天下大道有了這麼深的理解，真的讓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沉默了許久，於譚向秦文軒投來了滿意的目光。的確，他所期待的，就是秦文軒能夠做到這一步。雖然他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是，他確實做到了，就像當年秦世公的哥哥，他當年輔佐的皇子秦千楚，相差不多。

於譚站起身，走到了秦文軒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九月秋獵，你準備好。」

「多謝老師指點！」得到了於譚的肯定，秦文軒也笑了笑，向於譚投以感謝。

「不必謝我，你很優秀，看來，我這個賭注，這次下的很值，哈哈哈。」於譚笑了笑，便闊步離開了秦文軒的書房，還示意讓他不要送。

秦文軒和趙真，看著於譚離開的背影，秦文軒終於長出了一口氣，這才放下了一臉的認真，露出了一種放鬆的表情：「呼——這一關，總算是過了。這下子，老師應該是不會走了。」

趙真聞言，對秦文軒說道：「恭喜公子。」

「不能高興太早啊，九月的秋獵，就要開始了。」秦文軒嘆了一口氣，「秋獵之後，三哥就要去羽關城了，秋獵，有很多事，要好好做了。」

「微臣願為公子，赴湯蹈火。」趙真抱著拳對秦文軒說道，就好像是在發誓一般。

「你什麼時候改了對我這種恭恭敬敬的樣子，我才是謝天謝地喲。」秦文軒玩笑道。

趙真沒有在說話，臉上沒有任何錶情，讓人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九月秋獵還沒到，這幾天的時間裡，秦文軒除了看書，時不時也會叫著趙真陪自己出去散散心，沉浸歌舞的時間太久，都快忘記窗外的世界是什麼樣的了。

夏末的風中，還帶著些許燥熱，秋意還沒升起，太陽也有些毒辣，趙真為秦文軒撐著遮陽傘，兩個人一同走在龍淵京城的東市中。

秦文軒一席青衣，手中把玩一把摺扇，扇子上還吊著一塊精緻的扇墜，扇墜是用上好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就算是遠看，都能看出扇墜的不凡。秦文軒梳著精緻整潔的發冠，腰間還墜著一個玉佩，玉佩下還吊著一束流蘇，隨著微風，輕輕飄動。

秦文軒一邊四處望著，一邊搖著手中的摺扇，臉上還掛著一份讓人有些難以捉摸的微笑。

他身後的趙真，一身墨綠色武裝，袖子用護腕束起，腳蹬黑色長靴，頭上束著一條烏黑的馬尾，看起來很是精幹，就算他是微微彎著腰為秦文軒撐傘，卻不顯的卑躬屈膝，他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卻又不顯的冰冷。

當然，外人一看便知道，這兩個人，絕不是市井的普通人，一看衣著，便知道是富貴人家，看這兩個人走路的先後順序，便知道這二人還極有可能是官宦人家。

不過，不管這二人是什麼人，對於市井老百姓來說，吃飽穿暖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不如惹這兩個人，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就好。

「這東市，我倒是很久沒來過了。」秦文軒對身後的趙真說道，「這裡倒還是像以前一樣熱鬧。」

「是。」趙真回答道。

「我記得小時候我來這裡，有一家糖葫蘆，做的很好吃，山楂去核，選用上好的冰糖做糖衣，很均勻的一層，不厚不薄，很是可口。」秦文軒回憶著以前吃過的那個糖葫蘆，依舊記憶猶新。

「公子說的是信遠齋的冰糖葫蘆吧。」趙真回答道。

「喲，沒想到，你居然也知道。」秦文軒不由對趙真有了些許改觀，這個木頭一樣的人，居然也會吃過這種小孩子喜歡的東西。

「不瞞公子，微臣兒時曾受人贈過這冰糖葫蘆，時不時也會來這裡買，帶回去給大哥的女兒吃。」趙真解釋道。

「說的我都想吃了，你帶我去吧。」秦文軒說道。

「是。」

這家小店就在東市三巷中間，沒幾步，兩個人便走到了跟前，只是一個小窗口，窗戶前插著兩個稻草做成的草垛，上面滿滿地插著很多糖葫蘆，紅色的糖葫蘆，淡金色的糖衣，在陽光下還反射著幾點晶瑩的感覺。

「趙真，幫我去買兩串吧。」

「是。」

很快，趙真拿著兩串糖葫蘆，遞到了秦文軒的面前，秦文軒卻只接過了一串，說道：「另一串，你吃。」

「微臣……」趙真彷彿有什麼難言之隱一般，有些猶豫。

秦文軒咬了半顆山楂在嘴裡，又酸又甜的感覺衝擊著他的味蕾，這種味道，和之前吃過的，真是一模一樣。但是看著趙真不吃，秦文軒問道：「怎麼，莫不是覺得這是小孩子吃的東西，你一個大人，不好意思吃？」

「不是……」

秦文軒壞笑一下，一把握住趙真的手，控制著他，便把手中的糖葫蘆直接送進了趙真的嘴裡。

趙真有些驚異地想要躲開，一抬頭，自己的目光卻和秦文軒相接。

他在笑，笑的很好看，給人溫暖，給人希望，雖然他長大了，已經不是那個童稚的臉，但是這種目光卻沒有變，依舊讓人如沐春風，彷彿能將人的靈魂，從地獄的深淵中，拉回地面，就像十年前，給自己希望的那個少年，一模一樣，沒有一點變化。

「你在看什麼？我有那麼好看嗎？你都看呆了。」秦文軒伸手在趙真的面前晃了晃，說道，「我知道我長的比一般男人好看，但你這樣看著我，我臉皮再厚，也會不好意思啊。」

「啊！微臣失禮，還請四公子恕罪。」趙真馬上意識到自己的舉止有失禮節，怎麼可以盯著四公子一直看呢？他馬上抱拳向秦文軒賠不是，如果不是在市井人多的地方，恐怕，他都跪下了。

雖然趙真這種誠惶誠恐的樣子，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秦文軒卻還是很不喜歡。如果兩人之間沒有那層喜歡的情感的話，倒也無妨，但是……

明明互相喜歡著，這樣的尊敬與禮節，卻在這兩份情感之間，畫上了一條深深的鴻溝。

「好了，你能不能每天不是『恕罪』就是『遵命』啊，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真是的，唉。」

「是微臣的不是，惹到四公子散步的心情了。」

「我沒怪你啊，你又何必，非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