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軒說出了最想對趙真說的話，可是……

有時候，在準備好之前，人總是會選擇逃避，對誰都是，都趙真，亦是如此。

趙真沒有給秦文軒任何回答，就像當初秦文軒跳下宮牆時，沒有給趙真任何回答，一樣。

秦文軒細細感受著身後人的變化，說實在，他倒是很能理解現在的趙真。當初的自己，又何嘗不是不願意給趙真回答呢？

這種事，急不得。

「罷了，你若不知道怎麼回答，便當我是在開玩笑吧。我以後不會逼你。」秦文軒嘆了一口氣。

「公子……」趙真想要說什麼，卻還是欲言又止，聲音小的自己都快聽不清楚了。

秦文軒伸了個懶腰，閉上眼面向陽光，微笑掛在他的臉上，就像在享受來自母親的疼愛一般。

「吃也吃飽了，我要繼續看這一堆《泰安史》了，」秦文軒舒了一口氣，彷彿忘記了之前發生過的事一般，又對趙真說道，「一夜沒合眼，你去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一下吧，別一直跪在那裡了。」

趙真站起身，向秦文軒施禮之後，便退出了房間。

秦文軒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晃了晃腦袋，便捧起書繼續看了下去。

於老傍晚要來檢查，怎麼能不趕快看完？

秦文軒看起書來，倒是非常的認真，整個人都彷彿沉浸在了書的世界之中，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就算天崩地裂，他也不會去在乎，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看書，除了眨眼和翻書，偶爾提筆記錄之外，沒有多餘的一點動作。

趙真躲在書房的外面，透過窗戶，從秦文軒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看他的身影，彷彿在端詳一個非常美好的事物一般，一動不動，連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對於他來說，或許，只要遠遠的能夠看著他就好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自己……只是父親收養的孤兒，也就是憑著對習武的天賦，才學了一身本事，站上了現在這個位置。

不過，趙真並不在乎這些官職，只是，權利越高，能力越大，離他更近的機會，就越多。

轉眼已經傍晚時分，趙真只在午飯的時候，給秦文軒送過一次午飯，便沒有再做其他事，就像影子一樣，躲在秦文軒不遠的地方，寸步不離。

晚飯時分，趙真去廚房端了做好的生滾魚片粥，還有一份芝麻醬香餅，兩碟素菜，便送進了秦文軒的書房之中。這芝麻醬香餅的味道非常吸引人，趙真剛端進房間，便引的秦文軒抬起了頭。

「嗯，好香。」秦文軒說道，「正好我也餓了，多謝你啦！」

「公子客氣了。」趙真說著，將放著晚餐的托盤放在了圓桌上，便要退出房門外。

「別走了，陪我一起吃。」秦文軒說罷，又沖著房外喊了一聲，「來人，給本王填副碗筷。」

自從上次秦文軒整頓過府里的秩序之後，下人們辦事也認真了許多，沒一會，就端著一空碗，一湯匙，一副筷子，送進了房中。

下人離開後，秦文軒親自從粥碗里盛了一碗熱騰騰的粥，放在了趙真的面前，說道：「吃吧，一起吃。」

趙真還站在桌子旁，並沒有坐下的意思，似乎還在猶豫。

看著趙真不動，秦文軒有些不開心地說道：「你要抗旨？」

「微臣不敢。」

「不敢就坐下好好吃飯。」

「謝公子。」

終於是「逼著」趙真坐下和自己一起吃飯了，秦文軒心裡也有幾分滿意，趙真啊趙真，遲早讓你說出你的心裡話。

可是，飯還沒吃完，下人便來通傳，這宣王府中來了個人，秦文軒可絲毫不敢怠慢來的這個人，放下筷子擦擦嘴，便立刻準備出門去迎接。不過，來的這個人並不是像尋常客人一般，在偏廳等候，而是直接健步來到了秦文軒的書房，秦文軒打開房門還沒來得及出去，來者便已經踏足進了房間中。

「四公子，這書，讀的怎麼樣了啊？」

來者也不向秦文軒施禮，看到秦文軒便大聲問了起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於譚，於太傅。於譚說好了傍晚來檢查秦文軒讀書的情況，還真是來的很合適。也只有他，敢這般對秦文軒說話，而且秦文軒還要恭恭敬敬的回應他。

「老師，您來了。」秦文軒向一個學生一般，向於譚施了一禮。

於譚走進房，便看到圓桌上還沒收走的碗筷，便說道：「怎麼，晚飯還沒吃完啊？」

「無妨，老師的檢查才是正事。」秦文軒說道。

「好好好，態度不錯。」於譚笑了笑，捋著自己的鬍子，問道，「書看了多少了？」

「不敢欺瞞老師，一共二十四本，還剩一本沒有看完。」秦文軒回答道。

於譚正了正辭色，問道：「我說過，你必須看完，沒看完的後果，你很清楚。」

「文軒知道。」秦文軒倒是不隱瞞，回答道，「沒看完就是沒看完，我若是欺騙老師，那才是罪過。」

「這樣啊，你沒看完。」於譚說道，「所以，我還是回我的渺翼山吧。」

「請老師聽我一言。」秦文軒不緊不慢地說道，「老師讓我讀《泰安史》，無非是想讓我以史為鑒，吸取經驗教訓，檢討前人做的好的地方。老師讓我一天一夜讀完，其實老師也清楚，文軒根本不可能讀完吧？您，是在考驗我，看我誠不誠實。」

「呵，我可沒那樣想過。」於譚冷笑道，「人老了，都很固執，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沒看完就是沒看完。」

「老師當真要文軒看完嗎？」秦文軒問道。

「文軒以為，剩下的一本，就算文軒不讀，也能預測出個大概，這樣，算不算文軒讀完了呢？」

「哦，那你說說，最後的一本中，到底發生了什麼，讓泰安變成了現在這樣五國紛爭的局面？」於譚兩隻手插進了袖子中，有些慵懶地坐在了椅子上，彷彿在等著看好戲一般。

「泰安分裂之前，原本國力雄厚，疆域遼闊，然上位者日漸奢靡，又遇三年大旱，各地百姓名不聊生，還要上交課稅，一時間民怨鼎沸。」

「五大諸侯轄區，都相繼出現了暴亂，帝嵐的王，第一個選擇了和帝國決裂，他心疼百姓，決裂之後免去了百姓的稅負，還出錢幫助百姓，一下子就收穫了人心。」

「其他諸侯紛紛效仿，泰安一害怕，便以放權為條件，先規勸了帝嵐，而後派軍談判，暫時穩定了局面。」

「而後諸侯權利越來越大，又得到了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後來帝嵐的侯爺挾天子以令諸侯，控制了整個泰安，其他諸侯又不願受帝嵐管轄，最後，紛紛獨立。」

「等最後一任泰安的帝王死了，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於譚靜靜地聽完了秦文軒說的話，雖然中間也許與史書上記載的史實有出入，但也八九不離十了。於譚輕輕縷了縷自己的鬍子，表面上雖然沒什麼表情，心中卻已經樂開了花。

這個秦文軒，果然有天賦，是個可造之材，若不是之前醉酒歌舞，現在龍淵的朝堂，哪有什麼司徒峰那種的專權大將軍？

講完了自己的見解，秦文軒帶著自信的微笑，對於譚恭恭敬敬地說道：

「老師，我說的，可還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