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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醫生的秘密情人

    [忠犬竹馬暖攻x傲嬌醫生冷受] •十年之後,孤身一人的胸外科住院醫生程時再遇權衡,程時苦等十年,再遇見,兩人之間已然是山水之隔。 •重逢那日,程時悲痛之下委身於自己的頂頭上司明哲,在那晚的激烈碰撞中,回憶起和權衡往日的愛恨痴纏。 •二人的情感糾葛,將在這個每時每刻充滿生死較量與考驗的醫院外科部,拉開序幕。 •程醫生這條自由灑脫的魚是會選擇權衡這孤寂荒蠻卻靜默守候的島嶼,還是明哲那暗潮洶湧但無羈無縛的深港? •將虐心與甜蜜進行到底。

    第十七章 只是當時已惘然

    小說: 程醫生的秘密情人 作者:青识 字數:3699 更新時間:2019-04-25 16:09:22

    權衡坐在他的對面,臉上寫滿了疲憊,卻努力掛著溫柔的微笑。

    而程時正醉心於一桌子的甜品和零食里,頭也顧不得抬起。

    他只顧胡吃海喝,權衡只靜默地看著他。

    悠長的音樂纏繞指間,他想伸手去揉程時細碎的頭髮,可是一張桌子的距離,太遠了。縱使他站起身,也無法觸及。

    他放棄了伸出手的嚐試。

    一切,還沒有變得更壞。所以……

    他喑啞的聲音在空靈的音樂中想起——

    「程時,我給你說個故事吧。」

    「好啊,你說。」仍奮戰在一堆食物中。

    「有一個傳說,說的是有那麼一隻鳥,它一生中只唱一次,那歌聲比世上所有一切生靈的歌聲都更加優美動聽。」

    程時用餐巾紙抹了抹嘴,抬頭認真注視著他的眼睛。考琳·麥卡洛的《荊棘鳥》?權衡耍什麼花樣?這才是程時的「認真」所在。

    「從離開巢穴的那一刻起,它就尋找著荊棘樹,直到如願以償,才歇息下來。然後,它把自己的身體扎進最長最尖的荊刺上,在那荒蠻的枝條之間放開了歌喉……」

    還真是一字不差啊。程時故作崇拜地望著他。

    「在奄奄一息的時刻,它超脫了自身的痛苦,而那歌聲竟然使雲雀和夜鶯都黯然失色。這是一曲無比美好的歌,曲終命竭。」

    「沒了?」他大概還要說上帝的反應呢。程時陰惻惻地笑著。

    權衡搖了搖頭:「故事的結尾說整個世界都在靜靜地諦聽著,上帝也在蒼穹中微笑……」

    果不其然。

    程時憋笑憋得五臟六腑都在抖。

    權衡的眉頭卻緊蹙,「可是我覺得並非如此,倘若我是那隻鳥,用深痛巨創來換取短暫地美好,世界也不一定會諦聽,上帝也未必會微笑。」

    程時忽而覺得不對勁,問道,「怎麼這麼悲觀?」

    「因為事實如此。他們也許並不認可我所謂的美好。他們覺得這種單純的美好與命運頑抗,與人生違悖,與自然相對。」

    程時愈發不解,只能順著他的話說:「那你的選擇呢?是毫不猶豫扎進荊刺里,還是繞過荊棘走完鮮花鋪就的康莊大道?」

    「這隻鳥胸前帶著荊刺,它遵循著一個不可改變的法則。他被不知其名的東西刺穿身體,被驅趕著,歌唱著死去。在那荊棘刺進的一瞬,它沒有意識到死亡將臨,它只是唱著唱著,直到生命耗盡,再唱不出一個音符。但是,當它把荊棘扎進胸膛時,它是知道的,然而,它卻依然要這麼做,它依然把荊棘扎進了胸膛。」

    「背了很久吧。」

    程時終於忍不住了,趕緊拆穿他。

    權衡一時錯愕,緩緩道:「是啊,背了很久。」

    程時嘴角抿著笑意。

    他無法參透權衡話里的玄機,卻為他做出的選擇而感到高興。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也許換來的是遍體傷痕,可是他一定不會後悔,不會終生遺恨。

    可是程時又隱隱覺得不安,覺得權衡的話里滲透著無奈和苦澀。

    然而他不願再深想。

    所以他不會想到,這會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程時一邊漫不經心地吃著雪糕,一邊努力回憶著權衡的話。

    過去和現在織就成一張網,他深陷其中,找不到拆散的結扣。

    權衡在暗示什麼?他為什麼突然憤世嫉俗起來?他想抵抗什麼?為什麼他像是抵抗不了一樣?他是否真的做出要把荊棘扎到胸膛也不後悔的抉擇?如果是真的,那他的離開又意味著什麼?

    「程時?」

    聽到許瑩的聲音,程時才從一鍋漿糊里爬起來。

    「是啊,我們以前常來。有一次我和我媽吵了一架,跑了出來,越走越偏僻,也不知怎麼就跑到這兒來了。我是路痴,記不得路,而且我也不想回去。奶奶就像寓言故事裡突然出現的,給小女孩一碗炒飯的善良阿婆,只是我沒有感動地落淚,也沒有幡然醒悟,而是把她招待的東西吃的精光,回頭還一臉可憐兮兮地對她說我沒錢。權衡和媽到處找我,最後是權衡找到的我。他說他找我找的肚子都餓穿了,所以他果斷地點了和我一樣的東西,回頭他一摸口袋臉皺的跟苦瓜似的……」

    「後來呢?」

    「奶奶可不是好相與的人,她對於我們這些不受管教竟然還吃霸王餐的不良少年哪能輕易放過,簡直是抱著幫她丈夫剷除一個是一個的決心,對我們嚴加管教,頤指氣使!叫我們清桌子,擦地板,掛吊飾,換燈泡,我懷疑她是不是故意放著那些活兒不幹,就等著我倆落魄到這兒呢!我們一邊幹還一邊悄悄罵她狼阿婆母夜蟲。後來……權衡設法聯繫到了我媽……」

    許瑩看著程時的表情,約莫猜到了幾分,「你們在這兒吵架了?」

    「嗯。」

    「估計奶奶嚇得不輕,哪有母子倆吵得這麼血腥的。」

    程時被許瑩的用詞嗆住了嗓子,順了順氣說,「沒有,咱奶奶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後來奶奶二話沒說就放我們回去了,錢也不要了。臨走的時候還對我說了句話。」

    「勸你洗心革面,浪子回頭。」

    程時笑著搖搖頭說,「叫我倆以後常來。」

    許瑩越發覺得這個奶奶有意思。

    許瑩笑說:「權衡能這麼快找到你,看來你和他感情很好,並且他很了解你。」

    許瑩也不知怎麼,就覺得這話里的味道跟吃了過期的奶油似的,順著腸道讓渾身不舒服。

    「是,我們以前感情是很好。」

    「以前?」

    「因為現在,我不知道……」程時垂下眸子,許瑩看不到他眼裡的悲傷。

    「權衡沒了他爸,他媽也對他過分嚴苛,但是他很懂事很聽話。」

    許瑩已經很能適應他話題的跳躍。

    「難怪……有一次我去辦公室交作業,看見權衡他媽戳著他的腦門罵他不爭氣,我當是權衡犯了什麼錯誤,沒想到是沒有考到班級第一,可是他是班級第二啊!起初我還以為是老師找他媽來的呢,沒想到是阿姨她自己……當時,權衡什麼也不說,也不躲不反抗,任由他媽又打又罵,連老師看著都心疼在勸他媽。我還以為阿姨只是稍微強勢一些而已……」

    程時冷笑一聲說:「雖然我不是嚴阿姨的兒子,但也領教過她的厲害。偶爾權衡受不了她的氣會小小反抗一下,我們家就是他的避難所。我們一家人都很待見他,我爸簡直就把他當半個兒子。還常常當著我的面誇他,說他比我懂事,我就是張牙舞爪的野娃。我從來沒往心裡去,因為在我眼裡,他真的比我好一千倍一萬倍。他媽工作忙,他常住在我們家,和我睡一張床,和我們一起吃飯,我們就像一家人一樣親密。

    「有一次,他媽提個雞毛撣子一路把他攆到我家門口,對於這樣的場景,我們一家人已經習以為常了。可是勸也勸過,她依然改不了她的火爆脾氣。可是在權衡他爸走之前,她是那樣善良和藹的媽媽。眼看那撣子就要落在他身上,幸好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可是不巧,那麼粗的撣子生生落在我的手臂上,頓時一道血印,麻得我半天沒緩過來。我只是出於本能地想讓他免受皮肉之痛,不料倒是把自己搭上了。不過那一次,是我第一次看到權衡用那樣狠的目光瞪著他媽,我看著都發怵。他媽自知理虧,忙攆著他往樓上走。他回頭一直看著我,傷口好像也沒那麼疼了,直到他消失在樓梯口,傷口才又隱隱作痛起來……」

    許瑩聽得出神,她似乎從程時的話中聽出了不一樣的情愫,就像上次看到權衡在陽台上給盆栽澆水時產生的感覺一樣,說不清道不明,卻又來勢洶洶不可抑制。

    程時的故事並未講完。只是他覺得,許瑩聽到這兒就可以了。

    那天晚上,權衡悄悄從陽台上翻下來。因為是老手,動作相當之熟練,絲毫不費功夫。

    程時因為手臂上的疼痛,輾轉難寐。聽到陽台上的響動,猴精似的從床上跳起。

    他知道是權衡來了。

    這似乎是一種與生俱來的默契。

    「我就知道你會來。」

    程時一下也不覺得痛了。

    權衡緊張地抬起他的手臂,借著微弱的月光查看傷勢,著急地問他:「還疼嗎?」

    「本大俠什麼體魄啊,哪能屈於這點小傷?」

    那時候程時迷上了武俠片兒,張口閉口本大俠,彷彿帶上這仨字兒就真成了大俠似的。

    權衡輕碰了下他的傷口,程時呲的一聲疼得齜牙咧嘴。

    「有你這麼虐待傷患的嗎!」

    「誰讓你在我面前逞能的。」

    說著便從口袋裡掏出亂七八糟的東西來。程時仔細看,原來是各式各樣的外傷藥,竟然還有棉簽碘酒紗布和緊急處理小冊子。

    一看就是權衡急著來見他,匆忙把他的東西一股腦都帶來了。

    「你哪來這麼多藥啊?」

    程時獃獃看著他小心翼翼地處理傷口,嫻熟程度不亞於他翻陽台的功夫。

    「平時常會用到,就備著唄。」

    他總是把那麼讓人心疼的話說得事不關己似的。

    程時的鼻子一陣泛酸,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茫茫夜色化成權衡身後最深邃的底色,襯托出他最溫柔的剪影。

    這個影子,卻鱗傷遍體。

    處理完之後,他抬頭對上程時亮晶晶的眼睛,那泉水一般澄澈清冽的眼淚讓他的心一陣刺痛,他低著頭看著那醜陋的傷痕,痛苦地說:「對不起。」

    程時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說:「大俠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下次你挨打,不準不往我家裡跑!」

    「你別咒我了。」權衡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程時,你手上的傷還要不要緊,我給你拿藥來了——」

    程立雪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權衡驚惶地丟掉了程時的手,站在那兒不知所措。

    程時的手心突然空蕩盪的,心裡黯然。

    「沒事了。我已經敷過藥了!」

    「那好,你早點睡!」

    程立雪房門關上的聲音響起,權衡終於如釋重負。

    程時笑望著一臉蒼白的權衡,說:「你欠我姐錢哪?」

    權衡沒有說話。

    漫天繁星,一彎弦月,晚風習習,光影迷離。

    他們一起在陽台的涼席上躺下,望著孔雀藍的天空。

    昏黃的街燈籠罩著他們。

    飛機的尾燈在雲層中明滅,緩緩游過他們的雙眸。濕熱的手掌重新交握,沉沉滑入各自的夢境。

    許瑩心裡有個聲音。

    是嫉妒嗎?

    許瑩驚訝於心裡的疑問,繼而平復下來。

    這有什麼可嫉妒的?

    她舀了勺奶油送進嘴裡,望著盛著甜品的精緻器皿,突然想把它擲碎。

    太精美的東西總會讓人反感。

    她覺得她不想再聽他口中那樣幹凈美好的兄弟情義,有一雙利爪在她的心頭作祟抓撓,她忽然很想了解是什麼摧毀了這樣固若金湯的友誼,或許沒有摧毀,那又是什麼橫亘其中,阻撓他們握手言和?

    於是她慢慢吐出不懷好意的蛇信。

    「你們……從來沒有鬧翻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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