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5
小說: Apologize【道歉太遲了】 作者:济慈 字數:4262 更新時間:2019-04-26 08:14:19
墨爾本,複式別墅區。
伊莎貝拉背著運動包,寬鬆的運動褲遮住姣好的腿部曲線。換下往日裁剪合身的高檔女裝,這個英國女人同樣有著吸引人眼球的亮點。
但這次她要去拜訪的,是一位比她魅力還要大的女性。
伊莎貝拉不否認羅娜·西羅斯比自己漂亮,也不否認她的姓名足以在任何一個地方閃耀起來。可如果僅僅只是個人魅力的話,她想羅娜·西羅斯是不夠資格成為澤克西斯一生摯友的。
從TDI辭職後她並沒有急於尋找新的工作,而是訂了機票周遊世界。旅程的最後一站,是墨爾本。
她仍是疑惑的,關於蕭然和澤克西斯,這兩個身份天差地別的人。到底是什麼給了裴陵信心,深信不疑地認為他們是同一個人?她跟蕭然算不上什麼知己之交,更別提知根知底了,但相處的那兩三年光陰足夠伊莎貝拉摸透蕭然的性子。
是寵辱不驚的,也是隨心所欲的。那個少年看起來似乎沒有脾氣,對誰都是一副客客氣氣的樣子,正因為如此無論是溫言軟語還是強迫威脅都無法影響到他的選擇。惺惺作態比誰都真,逢場作戲比誰都強,但最後的死亡卻是所有人都沒料到的,因為蕭然的心理強大到不可思議……太過理智,理智得過頭了。
這不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沉著,這該是一位有著豐富社會經驗的老者才會有的性子。除了已過世的爺爺,伊莎貝拉再沒見過這種沒有性格的人。
所以她也開始起疑了,因為這一切看起來並非是裴陵一廂情願的臆想,而這個澤克西斯……或許真的和蕭然有關係。
伊莎貝拉在一棟別墅門院前站定,她看著近在眼前的黑色鐵門,挺直了腰板,深呼吸一口,整個人都變了氣勢。
聽聞羅娜·西羅斯在外是出了名的女強人,或許除了在自家人面前放飛自我——包括澤克西斯;在外面那是雷厲風行不輸林礫,言出必行,效率跟她說的話一樣快。
伊莎貝拉在重新找回前幾個月前工作時的感覺——TDI的總秘書長從來都是主動強勢的,容不得對方說半個字推脫的言辭——那是就算槍頭頂在太陽穴上都能不緊不慢地把咖啡喝下去再慢條斯理地和對方談條件的人。
她望著眼前裝潢溫馨的別墅,很難想像一位女強人會有這樣童心的一面。
草坪上有鞦韆和巨大的蹦床,門旁擺放著的輕鬆熊玩偶,甚至連大門上都貼著迪士尼動漫人物的貼紙。
「嗯?你好,請問你找誰?」
穿著毛茸茸的動物拖鞋的女人叼著根棒棒糖,身上穿的大概是睡衣,淺棕色的大捲髮垂到腰際。她把垃圾袋扔進桶里,走過來招呼了一下門外那個年輕的英國女人。
猝不及防和拜訪對象打了個照面,伊莎貝拉連忙回神應道:「可以問一下關於您的事嗎?不會佔用您太多時間,我是……呃,啊哈,我是澤克西斯的朋友……請問您現在有時間麼?」
對面的女人顯然疑惑了一下,轉瞬而來的沉默迅速瀰漫成尷尬。
羅娜雙手環胸,不能理解地偏了偏頭,她彷彿在思考著什麼,語速放的很慢:「這位小姐……能在重複一遍剛才你講的是什麼……嗎?」
伊莎貝拉一愣,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剛才所講的話。
聽著聽著羅娜突然笑了,那瞬間伊莎貝拉的心猛地提了起來——她不會知道我撒謊了吧?
能做澤克西斯的朋友,在圈裡人看來是至高無上的榮譽。反之能和他做朋友的,絕不是好糊弄的人,譬如眼前這位漂亮的已婚女士。
伊莎貝拉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被戳穿之後的借口,因為她知道羅娜·西羅斯這個女人實在太精了,相比起從她這得知信息,直接去找澤克西斯可能更省力。
但如果澤克西斯真的就是蕭然,伊莎貝拉堅信從他嘴裡絕對撬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畢竟澤克西斯這個人……在圈內可是稱神的存在。
結果出乎意料,西羅斯小姐幹凈利落地打開鐵門,朝伊莎貝拉致歉:「Sorry,剛才我沒聽清,那我們……進屋聊吧?」
北寧,青嶺。
從洗漱間出來的男人一身的休閑裝,運動鞋運動褲加上運動衫,再配上發達的肌肉和不錯的臉,看上去像個剛畢業精力旺盛的大學生,需要做些搬運的活兒來活動活動一身的腱子肉。
事實上今天的裴總裁也確實是一個任勞任怨的後勤組員。
昨晚翻來覆去睡不著的後果就是今早六點頂著兩個黑眼圈就起來了,他垂眼看著身旁整個身子都縮到被子里去的男人,和枕邊放著的一隻滑稽抱枕,有種莫名的喜感。像是很久之後故人相見,看見他們從前幼稚的習慣還未改掉,正想嘲笑卻猛地想起二人多年未見,早已不是當年青蔥正茂的毛頭小子啦。
因為歲月蹉跎掉太多的記憶,洗刷掉太多的溫暖,於是人們開始冷暖自知,學著理解和接納。
難得失眠的裴陵規規矩矩地躺在被窩裡,仰面盯著頭頂黑魆魆的屋頂發獃。胡思亂想兩個小時之後終於聽見隔壁房間出現窸窸窣窣起床的聲音,於是裴總裁裝模作樣地穿上拖鞋,裝作一副剛睡醒的樣子進了洗漱間。
至始至終旁邊那個已經團成毛毛蟲的被窩都沒有任何動靜,要不是聽得見呼吸聲幾乎跟個死人沒差了。這無非兩種情況,一是傅承禹裝睡避嫌;二是傅承禹真的睡得跟死豬一樣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但讓澤克西斯在睡眠這個問題上做出妥協是絕對不可能的,除了拍戲和看書,只有舒適的被窩和絕對的安靜才能使他覺得順心。
裴陵其實帶了換洗的衣服過來的。但他今天在鏡子前躊躇,左思右想覺得穿西裝出去不順眼。
於是破天荒的,他換上了幾年沒動過的休閑裝。
今天劇組要正式開始拍攝,器材和設施都需要搬運,格爾特並沒有把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帶過來,而那些嬌生慣養的女演員們只會坐在躺椅上支使人——缺少後勤人員會拖慢拍攝進度,他想格爾特大概很樂意他這位負責人幫劇組分擔下壓力。
不得不說這男人還真是有得天獨厚的優勢,那張看起來永遠都只有二十多歲的臉和健碩的身材讓人感覺這是一個大學剛畢業的小夥子。如果不是太過凌厲的神情和略顯蒼白的皮膚帶著上位者與生俱來的氣質,大概傅承禹也會被他這張臉騙過去。
淺灰色的休閑裝,寬鬆得壓根看不出身材。裴陵扣上手錶,在窗前遙望,這會兒樓下稀稀疏疏地聚了些人,格爾特首當其衝,一邊指揮後勤人員搬東西一邊身體力行,自己也搬上手了。
千萬別指望傅承禹能早早地起來——因為他要真這麼早起來,那麼這一天的拍攝都別想有好氣氛了。
格爾特只能祈禱昨晚睡在這位大佬旁邊的總裁先生能安分點,別多管閑事地叫傅西起床——一旦睡覺被吵醒,他想那位總裁先生的下場或許並不會比他們好到哪裡去。
噢,上天保佑吧……我可不想第一天拍攝就在傅西的低氣壓下度過。
格爾特費力地抱起支架,心想道。
可事實總是這麼不如人願,因為裴陵出門前幹的最後一件蠢事就是手賤地掀了傅承禹的被子。
被子被拉開的瞬間的某人猛地掀開眼皮,淺棕色的瞳子如吃人的惡虎般盯著面前的人。
傅承禹顯然還沒睡醒,但當他半側著身子陰沉地盯著面前男人的時候,讓裴陵有種下一秒他就會抄起檯燈砸過來的感覺。
那種眼神真是太凶了,像是要手刃仇人一般。
裴陵站在床前一瞬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說什麼呢?說你趕緊起床?可他又不是演員;說你可以去吃早飯了?可他們兩個是什麼關係呢?境內暫時的負責人和因為工作原因來華夏的大巨星——他沒有資格這樣說;說你起來我們好好談一談?天哪,那樣他只會死得更快。
見男人掀了自己的被子後就沒了下一步的動作,傅承禹黑著一張臉重新把自己裹到被子里。他現在腦子還有點迷糊,剛才看見裴陵就站在自己床前他下意識地就想一腳踹過去。
裴陵有些緊張地看著重新團成一團的被子,心想剛剛的舉動是不是觸怒到了他。
從前的蕭然起床氣也十分重,有時候為了叫他起床裴陵得花好大的功夫,想盡各種方法。後來蕭然鬧得越凶他就越興奮,把人按在床上幹,而少年只是沉默著什麼也不說。
裴陵又看了下樓下聚集的人群,大多數人都到了。西嘉兒和安德烈斯甚至連戲服都穿好了,洛莉在一旁安靜地吃著蛋糕,格爾特有條不紊地指揮各路人馬,設備倒是還剩很多,堆積在門口。
按道理講傅承禹也是主創人員之一,像這種外景拍攝也是要到位的,但整個劇組都知道絕不能在傅西大帝睡覺的時候打擾他……一定要讓他自然醒,否則所有人都沒有好果子吃。
裴陵走下樓,傅承禹還在睡。
他打算先把東西都搬過去,再來招呼這個大影帝。
「Hey,Petter!Good morning!」洛莉眼尖地第一個發現了裴陵,她揮舞著勺子朝男人打招呼,「你沒有吵醒傅西吧?他那個人最討厭別人在他睡覺的時候打擾他了!」
小魔女這一嗓子吼得十分給力,格爾特西嘉兒一行人都迅速扭頭看著站在門口的男人,高大健碩的身材和一身淺灰色的休閑裝,活脫脫一副大學生的樣子。
西嘉兒掩嘴驚呼出聲:「哦天哪,你居然會穿這樣的衣服!」
在她心目中裴陵一直是以一個上位者、領導人的形象出現。那張太過蒼白和凌厲的臉給了她深刻的印象——這個男人像頭狼,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狼。
裴陵當然注意到了她,他點了點頭,頗為無奈地聳聳肩:「你們把我想的太嚴肅了,說實話我還不到四十歲啊……難道是我長得很顯老?」
西嘉兒對裴陵的話感到吃驚,她笑著回應:「當然不會。要不是導演之前給我們介紹過,我還以為是哪個在澳大利亞長大的華裔小子呢!」
如今這頭野狼人畜無害地站在他們面前,笑意盈盈地跟他們一個一個地打過招呼。他就站在格爾特旁邊,兩人有說有笑,看起來十分要好。
「你確定嗎?」格爾特感到疑惑,他不確定地看了男人一眼,「做我們的後勤?天哪,那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這次的拜訪太過突然,我想給你們造成了一定的困擾,」男人說得隨意,他敲了敲硬邦邦的長木桌,「幫點小忙以示謝意。」
他還需要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還需要跟人搞好關係。傅承禹是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就承認的,那麼他只好一點一點地查下去。
「哦,是嗎?那真是太感謝了,我們這兒正好還缺幾個人手呢!」格爾特高興地說道,沒有絲毫推辭——他們這確實是缺人手,不然這會兒早就開始拍了。
兩個小時後,裴陵把最後兩把椅子拎到片場,汗水打濕後背,在灰色的衣衫上透出一大塊汗漬。格爾特遞過來一瓶礦泉水,裴陵順勢接過,擰開蓋子喝了起來。
他們站在攝影棚的最外邊,換好戲服的西嘉兒和安德烈斯正舉著扇子扇風。周圍是密不透風的工作人員,下面一溜兒的人群擠在警戒線外面——慶幸的是小鎮的人並不多,對拍攝沒有多大影響。
「東西都拿過來了,」裴陵擰上蓋子,對一旁的人說,「洛莉霸著你那把椅子不走,如果你不親自過去的話可能得站著指導一上午的戲了。」
格爾特雙手叉腰,聽到這話他笑了笑,擺擺手解釋:「那孩子不過是想要傅西陪她玩罷了,傅西不起床我想她一整天都會窩在別墅門前。至於我……?我已經習慣了。」
裴陵皺了皺眉,他下意識地看了看錶:「十點零七,他還沒起床?」
對於一個時間觀念特別重的人來說,賴床簡直是不可理喻的事情。譬如裴陵就不理解為什麼有的人喜歡在睡眠上浪費時間——這和傅承禹的觀點簡直是悖逆的。
格爾特靠著桌子特別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表示傅西一般下午兩點起床並且叮囑裴陵千萬不要在這個時間點去打擾他。
裴陵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都清楚,跟格爾特交代了一下去向後他拿著礦泉水瓶折返回別墅,打算騷擾一下特別有起床氣的傅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