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撐不住了。

這個念頭在白煙腦海中一閃而過。爪子上裂開的傷口已經結了一層血痂，但稍稍動一動還是會有血溢出。白煙體溫也下降了，他能明顯感受到四肢僵起來，被撕開了血肉的側身漸漸麻木得毫無知覺。

見白煙許久未動，狐狸們按耐不住起來，零零散散的攻擊四下而來，再不給白煙喘氣的機會。甚至連攻擊招呼到身上的感覺都不明顯了，白煙知道這不是個好兆頭，可他眼下卻毫無辦法。

模模糊糊的輕煙一樣的身影浮現在他面前，白煙用自己都沒察覺地聲音低喃「阿青…」如果說還有什麼是他捨不得的，那一定是那條從小伴著他長大的青蛇，可惜，在這進退維谷的時刻，阿青卻遠在紫塞…

就在白煙連意識都逐漸模糊起來的時候，一聲非常熟悉的狼嚎遠遠地響起！

他猛地清醒過來支耳細聽，卻寂靜無聲。他意識到這可能是狐族的另一個花招——有什麼事比給了獵物希望再在他面前一點點掐滅，然後踐踏得連粉末都不剩更痛快呢？

但不可否認，這突如其來的狼嚎確實讓他振作了些精神，既然逃不脫，那大家就一起下地獄吧！

白煙狠絕而殘酷地轉頭一口咬在自己左肩上，咬得血肉模糊！腦子清醒起來，血腥氣充斥在口鼻之間，再一次激起了白煙骨子裡的獸性，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張狂而殘忍起來。

巨大的靈氣向白煙席捲而來，靈竅運轉的越來快，源源不斷的靈氣被轉化為靈力儲蓄在白煙體內，他露出一個猙獰可怖的笑來，幾乎稱得上是癲狂：「要我的命，得看你們夠不夠資格！」

「嘭！」非常巨大的響聲，幾乎稱得上是震耳欲聾。大地震顫起來，摧枯拉朽般的力量將白煙身後的兩堵高牆都震得支離破碎。

「煙兒，快停下！」

是玄川！

幾乎就在同時，白煙眼前的幻境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缺口——這意味著鎮守這個位置的狐狸已經死去。

傻子才在這種時候繼續做自殺的事呢！

湧向白煙的靈氣停止，同時，一道巨大如同船帆的幽藍色狐火鋪天蓋地沖裂縫中打出去，燒盪盡一切可能或不可能的阻礙！

白煙仗著一口氣一躍跳出幻境，劈頭對著慌不擇路的花毛狐狸就是一頓暴擊！花毛狐狸在白煙手中碎成無數的小塊兒，滾落在焦黑的土地上，血合著燒焦的黑土，看不清顏色。

白煙不需要側頭，用餘光就可以看見那個巍峨巨大的身形，無數的狐狸屍體碎了一地，他渾身浴血，威風得如同戰神。

白煙心下一跳，莫名的情愫湧上。

來不及細想此般緣何——「後面！」

本該躲過的攻擊，但白煙實在力竭了，儘管在最短時間內意識到了，行動卻無可避免地慢了半拍。

『嗤！』血花在白煙肩頭綻起。

玄川只覺得呼吸都要一窒！

不等黑狐順勢發動第二次攻擊，一塊凌厲非常的石頭，已經擊穿了他的顱骨，腦漿四濺。

白煙側頭，看見玄川一雙狼眼幽暗得如同深淵，寂靜地翻湧著什麼。

玄川很快速地掃清障礙到達白煙身邊，他只看了這渾身是血的白狐一眼，就不忍再看下去，巨大的狼尾安慰性地蹭蹭白煙的，接著玄川擋在並不比他小的二尾靈狐跟前，徒留一個背影給白煙。

狐族仗著數量多，發起狐海戰術，又沒間斷地使用幻術，玄川受了四五處傷，但都不大。

搏殺結束得並不算快，畢竟玄川只有孤身一狼——他基本沒給白煙出手的機會。

無視恐懼求饒的眼神，玄川信手擰掉最後一隻狐狸的頭顱，扔出幾丈遠。

「還能走麼？」玄川回身問道。

「能。」說完白煙就腳一軟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玄川：「.…..」

白煙：「.…..」

玄川：「還是我背你吧。」

「嗯。」白煙於是乖乖的化身回那個小白糰子，十分乖順地讓玄川把他叼到背上去。

玄川背部寬厚而溫暖，疾馳起來的細微震動更是催眠利器…白煙趴在狼背上昏昏欲睡，但是不敢睡——過度流失的血液和諸多的傷口，讓白煙害怕自己一覺就長眠不起了。

震動停止，一大片陰影打下來，有點清寒的空氣襲來，白煙止不住地瑟縮了一下。

察覺白煙這細微的動作，玄川一抖耳朵，問道：「煙兒？」

雖然對玄川這個稱呼極度不適應，但白煙現在完全沒力氣跟他扯這些小事。

「嗯。」白煙回得有氣無力。他強撐著眼皮打量四周——是一個闊大非常的洞穴。

入洞的穴口極窄，玄川幾乎是貼地挪動才進來的，入洞後豁然開朗，絕對的別有洞天。一汪澄澈非常的小潭在洞穴靠里的地方，上面漂浮著零零散散的花瓣，不知從來哪兒飄來的。小潭側面，一塊兒長條狀的黑石像是從洞壁里長出來的一樣，穩穩得睡在那裡，上面鋪滿了一看就知道是誰手筆的幹草。

「煙兒，撐住暫時別睡。」玄川小心地把白煙放在幹草上，一揮爪子，於是小潭上全是拳頭般大小、起起伏伏的熒光，偏暗的黃色光暈，照得洞天溫暖而明亮。

白煙晃晃尾巴，表示知道。

清理傷口是非常重要的一步，玄川圍著白煙團團轉，發現自己這樣的體型十分不適合，幾乎不假思索，玄川就一溜煙兒地跑了出去。

白煙上下眼皮子打架，心說這個殺天該的該不會救下他就不管了吧，送佛送到西也不是這麼個送法…

正在白煙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突然身子一輕，下意識地睜大眼縮緊四爪，卻落在一個溫暖的懷裡，白煙抬頭一看，入目是個堅毅的下頜，目光掃去，脖子修長，淡淡的青色血管浮現在帶點銅色的皮膚上，再往下…玄色的衣袍在隨性地撒開，露出小半截肌理光滑的胸膛來。

玄川低頭跟懷裡的小東西對視，輪廓堅挺，眉目溫柔。

「忍忍。」

白煙溫順地不加抵抗，他被玄川側放在膝蓋上，於是右側被撕掉大片皮肉的傷口就這麼大喇喇地暴露在玄川面前。

幾乎不假思索，玄川埋頭就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