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濕潤的觸感讓白煙不自然地扭過了頭，他能明顯感覺到皮肉里那些粗糲的砂石被靈巧的舌頭舔舐捲走的觸感。酥酥麻麻的，帶著一點點刺痛。

近乎撫摸一樣的溫柔舔舐讓白煙幾乎撐不住就要睡過去，他咬破自己的舌間，感受腥甜的氣息在口齒間蔓延，稍稍清醒些。

玄川呸出幾口狐毛，拿出一個巨大的蘑菇狀的東西：「煙兒，忍著點。」

白煙認得，那是馬蹄包。圓圓的傘頭，白色中泛著一點點灰，他吃過，味道還不錯。

馬蹄包被撕開，白色的粉末小範圍地騰起，白煙聞到一種近乎灰塵的味道。馬蹄包里的白色粉末被玄川盡數倒在白煙傷口上，劇烈的疼痛從傷口處躥向大腦！

疼得一瑟縮，白煙咬緊了後牙槽，生理性的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卻被他忍得死死的，狐眼裡是透過朦朧煙雨看去的天空。

玄川見著這小東西死忍不出聲的樣子，心裡軟了幾分，於是手下的動作更輕了。

白煙大大小小的傷口又積了不少，新傷疊著舊傷布在小小的狐狸身子上，看起來分外猙獰。

清理傷口和上藥頗費了玄川一番功夫，但好在馬蹄包粉末的功效顯著非常，現在白煙身上的傷口基本都止住血了。但小狐狸還是大半身的血污，看起來髒兮兮的，又可憐巴巴。於是玄川一抬手，小潭中就突得拔起一小束水，在玄川腳下凝成一桶。

用手和衣服沾了水，玄川一點點細細擦拭著白煙身上的血污，於是本來污穢不堪的狐毛又重新光澤起來。打濕的狐毛被玄川用靈力轉化的熱量一點點烘幹，連帶著整個洞穴里都多了一種溫暖的氣息。

白煙縮了縮，抖落了一些馬蹄包粉末，毫不掩飾地打了個呵欠，迷迷糊糊問道：「你為什麼不化狼型？」

狼型？嗯？小傢伙兒更喜歡他那個樣子嗎？玄川有點莫名雀躍起來，

「嗯，我是說處理傷口的時候。」白煙補充道。如果用獸型的話，動作會更快些，這點毋庸置疑。

「嗯，你說這個。」玄川就著抱著白煙的姿勢用手沾了一點水，輕輕捋著他耳朵上沾了些血的地方，「狼的唾液有毒啊。」挺俏的狐狸耳朵在玄川手地上止不住地抖動。

「那狼族受傷怎麼辦？」白煙來了點精神，他記得狼族受傷也是會自己舔舐傷口的，這麼說，倒是沒聽說過被自己唾液毒死的狼啊。

「狼族的唾液只對外族有毒，我們自己受傷舔舐只會癒合更快。」所以才會出現有狼只咬獵物一口，接著每天跟在獵物後面轉悠把獵物給拖死的情況。

白煙似懂非懂點點頭，身子突然猛地一抖，他不暇思索地抬爪子就把玄川在耳朵上使壞的那隻手給拍下來：「癢！」

被玄川捏住的那隻狐狸耳朵裡面原本粉嫩的嫩肉已經充血通紅，白煙煩躁地扒拉了幾下自己的耳朵，於是小小的狐耳就在玄川面前『噗』地被按下，又『噗』地彈起。

他本來只是感覺到這小狐狸的耳朵在手下不停地抖啊抖，一不小心玩兒心一起，用力撩撥了兩下，沒想到這小傢伙反應這麼劇烈...

白煙單爪搓著他的小耳朵，一臉不滿地看著玄川。卻見那人還一臉委屈。

一隻指骨分明的手伸到白煙面前，幾道血痕赫然掛在上邊兒：「煙兒~」

白煙給這委委屈屈又帶著那麼點兒意意思思的一聲『煙兒』給喚得一抖，真想捂臉縮地底下去。

擱以前白煙還覺得狼族是是強大神秘的種族，可現在跟玄川這麼一接觸，他倒是真覺得狼族威嚴掃地了。

見著白煙扭頭不理，玄川也不自討沒趣，於是問道：「歇會兒？」

「嗯。」

白煙突然覺得背上一暖和，是毛絨絨的溫厚感，他回頭一看，偌大的狼身已經貼上了他。玄川看見白煙看他，裂開狼嘴傻乎乎地笑了一下，幾乎帶著點示好的意味。

狐狸尾巴在狼尾上掃了掃，算是默許。

玄川得到首肯高高興興地把小狐狸糰子囫圇個兒攬在懷裡，蓬鬆的狼尾橫搭在白煙身上，摟著憩了。

玄川比白煙先醒來，一睜眼就看見這麼個小東西偎自己懷裡，心裡就像被狗尾巴草塞滿了一樣。

白煙睡得及其乖巧，緊巴巴地把自己縮成那麼小小的、小小的一團，玄川沒有撤開自己的狼尾，所以只能看見白煙露出的腦袋。白煙尖尖的黑色的鼻尖，搭在他自己的尾巴上，呼出的溫暖氣流帶著附近的狐毛或狼毛微動。讓玄川想起站在高高的岩石上，或者山包上，看風吹過草浪的時候。

或許是感受到玄川炙熱的視線，白煙輕輕顫了一下，呼出一口悠長的氣，醒了過來。

玄川看著那片鈷藍色的大海畫卷一樣一點點展現在他面前，看著海面上的霧氣漸漸彌散開來又消失不見，滿足非常。

「煙兒。」

白煙一哆嗦，給徹底激靈醒了：「能不能別叫我煙兒。」

「怎麼了？」玄川覺得挺好聽的。

「瘮人！」每次聽到玄川叫煙兒，白煙頭皮都快炸開了。阿青還好，這要給展烈那隻死鳥聽見，指不定怎麼嘲笑呢。

「你又不是人。」玄川歪著腦袋看他，面露不解，「嗯？煙兒。」

「不準這麼叫！」白煙幾乎要跳起來，語氣都帶上了幾分兇狠。

玄川看著白煙張牙舞爪恨不得撲上來一口的小模樣，不言不語。只心想——你遲早得是我的小狐狸，名字不過是個開頭罷！

「傷好些了？」玄川用鼻子頂著白煙脖子，不著痕跡地蹭了蹭，試圖轉移話題。

聞言白煙才覺得身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於是腳下一軟，又趴了回去。蔫蔫兒的，帶著點氣惱。

「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玄川站起來，於是白煙周身一冷，他打了個哆嗦。

「蜂蜜要不要？」

見白煙點了點頭，玄川十分利索地鑽出了洞，帶著點不為人知的小得意——成功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