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勒繞過雲朵，站在我的面前，他緩緩伸手，覆上我的頭頂，眼裡是難解的情緒。我閉上眼睛，不看他。看著他，也是一種痛，我會剋制不住自己想追尋那個溫暖的懷抱。因為，我很冷。

「餓了嗎？」他的聲音輕輕在我耳邊響起，我睜開眼睛，驚訝的看著他。他的手上不知什麼時候拿了一隻碗和一隻勺子。

「你……」我瞪大眼睛，在天堂，他竟然敢公然的……

「天使不是正義聖潔的象徵嗎？作為聖潔的天使，我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一個正在向神靠攏的老同志呢？那豈不是無血無淚、無心無肺、有違天使聖潔的形象，有違神仁慈的形象嗎？」我張大嘴巴，這不是我之前逗那個小天使的話？他一直在聽？

愣愣的接過碗，我的確餓了，喝了一口，味道怪怪的。

「啊！米迦勒大人！」小天使的聲音冷不丁響起，他興奮至極，「米迦勒大人怎會光臨這裡呢？」小天使的神情十足是一個見到偶像的小孩。

「我來看看她。」米迦勒微笑著，不動聲色的擦擦了我的嘴角，我一頭黑線。

「我整日陪著她，寸步不離的！」小天使忙表功，米迦勒微笑不語。「米迦勒大人，我和你，談戀愛了！」小天使忽然結結巴巴地道。

「呃？」米迦勒微微揚眉。

「那個那個……」小天使瞪了正在看好戲的我一眼，欲轉身告辭。米迦勒回頭看了我一眼，竟配合的點點頭，然後消失在空氣中。小天使看著米迦勒消失的方向，笑的合不攏嘴。

「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看你那麼崇拜他，以後可以經常表達自己的心情，當做自奮鬥的動力啊。」我嘿嘿的笑，似乎已經看到了小天使和米迦勒被掰彎的樣子。（我只是太無聊了開個玩笑，並不是有心教壞小孩子的，嘿嘿嘿。）

「你說，人界都這樣？」小天使作星星眼狀，眨巴眨巴的。

「嗯，是啊。」我點頭。

我縮在雲朵里，睜著眼睛發獃。

「小天使，陪我聊聊天吧。」

「你好啰嗦。」小天使不耐煩道。

「說不定我就該離開這裡了，以後你想聽啰嗦也沒得聽了。」我懶洋洋的道。

小天使沉默半晌，「我一定不會和你談戀愛的，你太啰嗦了。」

我笑的差點要岔氣，出來混，果然是要還的。

小天使瞪我一眼，「你還笑，你的靈魂凈化過後所有一切都重新開始，你的命運里將不再有任何污點，所有你戀愛的人和事都會隨之飄散。這是多麼偉大神聖的一件事情！」

「嗯？」我眨了眨眼睛，天真無限，「人家第一次嘛。」小天使白了我一眼，一點天使的形象都沒有了。

「唉，要是我還能變回人類就好了。」我嘆息道。

「人類？人類有什麼好？」

「天使又有什麼好呢？」我看著他，故意和他抬杠。

「天使是不會死亡的，而且比人類更有智慧。」

「但是這智慧也有限。」我涼涼的補充。

「天使比人類更有能力。」「但是這能力也是有限的。」我繼續打擊他。「你——」他瞪我。

我嘆息：「你是天使嘛，要平和一點，怎麼脾氣這麼暴躁。」

「人類，真的那麼好？」他忽然小聲的問。

「嗯，很好呀。」我笑眯眯的點頭，靠著雲彩望著那一望無際的額藍天。如果我只是人類，如果米迦勒也只是人類，那麼我們就可以福祉的在一起。

被丟在天堂這麼長時間，想像中的凈化卻一直沒有來臨，倒是米迦勒每次都過來看看我，我越來越不明白自己的處境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叫聲響徹雲霄。

「小天使！我長翅膀了！我長翅膀了！」我尖叫著， 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背後長出的兩個小小的翅膀。

雖然很小很小，但我確定他們的確是翅膀沒錯，而且，他們是白色的！白色的翅膀難道不是天使的翅膀嗎？為什麼我會長翅膀？還是白色的！

「啊！偉大的米迦勒大人！」小天使看著我背上的那對小小的翅膀，一臉崇拜。

「關你家米迦勒大人什麼事啊？」我狐疑的看著他。

「這就是傳說中的凈化！將惡魔體質的人凈化為純凈體！」小天使興奮的看著我，「你可以重返天結了！」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米迦勒給我喝的東西果然有問題，難怪我總覺得味道怪怪的。可是，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我被撒旦刺中了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凈化成功了。

小天使說，既然我長出了翅膀，就代表我可以回到神的御座前了。

可為什麼我感到自己的記憶力越來越差，連方向都記不清楚了。

沿著第六重天往南就可以找到米迦勒，為什麼我走了這麼遠都走到了天邊還是沒有尋到米迦勒的影子，連一個路過的天使都沒有。

在天界逛街的經歷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我樂顛顛的跑來跑去，兩個小翅膀只能當裝飾來用，完全不能用來飛行。

「她就是拉米亞？夜之魔女？」

「是啊。就是她。」

終於我來到了有天使的地方。我聽到有天使在我的背後輕輕淺淺的議論——我嘆息，天使就是天使，連談八卦都比一般人優雅，鄙視的眼神也比一般人動人。

「聽說撒旦那個傢伙為了就她甘願接受審判了。」

耳中嗡嗡響，我只聽懂了這一句。撒旦，為了救我甘願接受審判？

「聽說今日便是最終審判日，大家都去第七重天看審判了，我們也去看看吧。」

我低著頭，跟著他們，去他們口中的第七天。揚起潔白的羽翼，他們翩翩飛舞。我就想是天鵝群中的醜小鴨，張著短小的翅膀，飛不起來。身後有天使在偷笑。我旁若無人的扇著翅膀，知道自己這幅模樣有夠猥瑣。

試了無數次，掉了一地的羽毛後，我終於飛到了第七重天，神的御座之前，諸位天使環繞飛行，那充滿榮光的所在。神的御座之旁，站著米迦勒，那個傳說中與神相似者，他的身後，有聖潔的六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