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宸醒來的時候，四周全是一片白，滿室的消毒水味。他手腳被利落的包紮好，右腳吊在床樑上，左手纏了繃帶。

環看了四周，確認是醫院後，他鬆了口氣。

身旁只有江銘宇一人守著。

還好不是江叔叔和媽媽，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們。

他剛放下心，突然發現少了個人。

「江子恆人呢？」他問江銘宇。

江銘宇語氣輕鬆，但表情快糾結出翔來，「他好著呢，你不用擔心他。」

？

他好著，倒是說他人在哪兒啊。

「出什麼事了嗎？」

江銘宇看了他一眼，顧左右而言他，「你感覺怎麼樣？」

顏宸輕微動了動手腳，除了酸痛，腫脹，其他都還好。「我沒什麼大礙。」

江銘宇嘆了口氣，「你也太多管閑事了……」

我當然知道我多管閑事，不然也不會這麼背地被人打著玩。

「孫緲他哥是西區的老大，地位和蒙羽一樣高，哪兒會擔心他來找事？你瞎操什麼心。搞到最後差點鬧出人命……」

顏宸一驚「你是說……」

江銘宇看他想歪了連道，「不是，沒誰死……就是小弟呼叫的救援人員和蒙羽，孫遠的人混在了一起，三方互揍了一頓。」說到後面，他聲音越來越小。

「啊？救援人員？誰？」

江銘宇一愣，「你不知道？我們家每個人不是都有個緊急聯絡器嗎，就那玩意兒叫人來的。」

顏宸心裡刺了一下。「哦~」

怪不得江子恆那時候那麼篤定，原來有救命工具，還好是他們倆個一起被綁定，如果只有他，也不知道挨打的時候有沒有人聽到他喊救命。

不過，話說回來，幸好兩人都沒事。

正當顏宸心裡石頭要落地時，江銘宇小心翼翼地看他，「但是，那啥，警衛隊隊長告訴了江叔和江家老宅那邊。」，他頓了頓，

「……他們讓我把你帶過去……」

顏宸在路上才知道江子恆昨晚就被叫回了江家。而在國外的江叔叔，媽媽亦在江老爺子的號召下強制回國。估計他們現在都站在江家老爺子面前受訓，順便等著他這位肇事的有罪之人。

他們到江家老宅時正是下午三點，太陽正大，曬得他渾身發汗，連帶著身子都虛脫得快要摔倒。

這是他十年來第一次回到江家，眼看著這房子的樣貌，還是和十年前一個樣：極大的獨棟樓威嚴且大氣，走進待客廳，亦是深沉古典的中式風，拾級而上，唯有一扇緊閉的大門對著他。

但這次不同了，六歲的孩童已是十六歲的少年，而這扇門也即將打開，不過門打開後的事不是那麼輕鬆。

他推門而入，門後方已站著兩個人，是江叔叔和他媽媽，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他，都是剛經過審問的表情，一個眼神寒涼，一個微有擔憂。

坐在厚重書桌後的長者在他進來時便用一種嚴厲的神色打量他，彷彿判決他的罪過。

老人指著一旁的紅木椅說，「坐著聽。」

顏宸便順從地挪到椅子處坐下。

老人將視線掃過桌前的兩人，沉聲開口道，「若不是陳康去的及時，江子恆指不定就被哪個人弄傷，他為什麼會卷進這種不入流的爭端？」

老人的語氣緩慢卻沉重，饒是沒有被直視的顏宸也覺得渾身發顫。

江叔叔低著頭，眉頭緊皺著，「子恆平日里都循規矩辦事，他從來沒去過不正經的地方，這次只是意外。」

老爺子似乎對這個回答不滿意，沉默了一陣，看向顏宸，「你來說。」

他實在沒什麼好說的，說多了別人都會以為他在為自己開脫。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弟弟才陷入那種危機。」

三個大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讓他有些緊張。

他老實地說了前因後果。在這段告白的時間裡，只有他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書房內，其餘的人保持著緘默的原則在聆聽。

他看見媽媽的表情越發蒼白，不知道是什麼讓她那麼驚慌，而江叔叔在習慣性地揉搓他的大拇指，說明他在思考，以及座上的那位，眼神愈發篤定，雖面無表情，但緊抿的唇顯出了他的不悅。

待他說完時，老爺子話鋒一轉問他，「顏宸今年就要18了吧。」

顏宸一時沒想到他為什麼要這麼問，就懵懵懂懂地嗯了聲。

於是，老爺子說，「那就算是個成年人了。」

他不明所以，只覺得老爺子是要他像個大人一樣接受懲罰，但媽媽突然抬起頭，他才意識到事情比他想的嚴重。

「你還小，江家可以供你讀書，供你吃穿，但，你要知道江家不可能養你一輩子。」

顏宸的腦袋一下子刷白。

「雖說你媽媽嫁入了江家，但你終究只是個外人，你從江家不會繼承到什麼。」

「我沒有想要繼承什麼。」顏宸反駁道。

「聽我說完。」老爺子低聲喝斥他。

他只能僵硬地閉上嘴，滿腔的辯白都堆在了心裡。

「既然你不想得到江家的東西，那好，你就得去創造自己的生活。你成年了，就得有能力脫離江家。」

「你終有一天得自己養活自己，賺取家業，擁有自己的妻兒，對吧，你得體體面面的撐起你們顏家的臉面。」

「所以，我要告訴你的是，從今年開始就搬出去住，先學會怎麼獨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