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季涼言的笑容一下消失在臉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景薄年，想從他臉上找出一點玩笑或是不舍與糾結的跡象，可除了冷漠與厭惡，其他的半點尋不見。「哥，你要，送我去英國的精神病院？為什麼？我明明都已經答應你安靜的呆在這裡的精神病院了，你為什麼，還要把我送到國外。為什麼？」

「國外的醫療條件比這好，說不定能把這病治好。」景薄年說著，大拇指和食指不受控制的用力擠在一起。

「呵呵。治好？」季涼言笑出了聲，臉上卻沒有半點笑意，「說得真好啊。」

「哥，你說是為了要把我治好，其實只是為了不讓我出現在你身邊，是嗎？」

「是啊。」景薄年也倒不否認。「既然你有自知之明，那就利落的離開吧。別在這，影響我和你嫂子的生活。」

「影響你和她？」『嫂子』兩個字，讓季涼言一下變得激動起來，「哥，你別騙我了，你們既然是假結婚，我又怎麼可能影響到你們的生活？」

「你怎麼知道假結婚這件事的？」景薄年心裡一緊。季涼言是怎麼知道他假結婚的？既然他知道他是假結婚了，那會不會也知道他患病的事？

「哥，我知道你假結婚是為了讓我死心。但我告訴你，你還是趁早離了吧。因為這些對我根本不用。相反，我還會因為你的付出更喜歡你。」季涼言避開了他的問題，柔聲說出了從知道他是假結婚就想告訴他的話。

看季涼言的反應，景薄年暗自鬆了口氣。如果季涼言知道了他患病的事絕不可能是這個反應，還好。

「為了你？季涼言，你哪來的這麼大自信認為我會為了個神經病去犧牲自己的未來的？」景薄年微抿薄唇，笑得高傲，嘲諷，「我會假結婚，不過是為了公司利益著想。和你半點關係沒有。再者，雖然說是假結婚，可我也是心甘情願的，畢竟唄那各方面都很出色，還恰好是我喜歡的那個類型，我對她也有那麼個意思。」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明明就是為了我。哥，你明明就是為了我…」季涼言有些自欺欺人的搖著頭。

「季涼言，你別再自欺欺人了。你難道還不清楚嗎？從你變得那麼變態開始，我就再也不可能為你做些什麼了。」景薄年的眼神冷得攝人。

「不可能？怎麼會不可能？如果不可能，那這些算什麼？這些不都是你為我買的嗎？」季涼言已近瘋癲，推開身後的瑞恩抱起床上的東西捧到景薄年眼前，期許與絕望混雜在他已有淚光閃現的眼睛裡。

「是，這些都是我買的。可，這能代表什麼？這不過是因為我以前的習慣使然。你也知道，習慣這東西，不是想改就能改的。」景薄年拿起特地找人製作給季涼言的杯子，漫不經心的拿在手裡把玩了一會兒，猛地砸向地面，玻璃杯頃刻，碎了一地。

「哥，你幹什麼呢！」季涼言看著一地的碎片，心疼得無以復加。蹲下身將四散的碎片一塊一塊的拾進手心，手指被劃破了也不知道疼，血將碎片染成了紅色，也染紅了景薄年的眼。

在眼淚即將暴走前，他轉過身背對著他，「季涼言，如果你去國外，能把病治好，能不愛我了，我還是會認你的。」撂下這句話，便快步離開。卻又因季涼言的話微不可覺的將步伐慢了下來。

「你也說了習慣這東西不是想改就能改的，更何況，我從來沒想過要改變我的習慣。所以，你就別指望我能治好了。畢竟，愛你，早就是我深入骨髓的習慣。」

「呵，真賤。」最後一個字說出口，景薄年的淚終於落了下來，只是季涼言沒能看到，他看到的只是他絕情離開的背影。

「是啊，我真賤。」季涼言扯出一個笑，像是對著地上的碎片，又像是對著景薄年喃呢，「我都這麼賤了，你怎麼也不，多看我一眼。」

「涼言。」瑞恩拿過紙巾擦拭著他流血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在這刻，說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勞，他能做的只有用這樣簡單的動作傳遞對他的關懷。

察覺到他的心思，季涼言輕輕推開他拿著紙巾的手，抬頭極力朝他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說道，「瑞恩，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好。」瑞恩看了他好一陣，見他情緒起伏不大，才緩緩地走了出去。

瑞恩走後，季涼言才卸下了偽裝，把一身的疲倦都顯露出來，累得癱坐在地。

唄向與和景薄年的話重複在他耳邊響起，他苦澀的笑笑，對著手裡的碎片，自言自語，「哥，這樣讓你厭惡的去愛你，我真的好累啊，可是因為太喜歡，所以再累都沒關係。只是哥，我怕你累啊。你要是真的累了，我該怎麼辦？我捨不得讓你累，可我更沒辦法放棄，我沒辦法啊，哥…從小到大，我擁有的，也就只有你而已。」

淚落在環抱著自己的手上，季涼言感覺到徹骨的寒，他從來不是一個懦弱的人，甚至可以說有點無堅不摧，但景薄年是插在他心口的刀，哪怕他只是插在那裡一動不動，都會讓他感覺到錐心的疼。

直到哭得沒有眼淚，季涼言才站了起來，打了幾個啷躥，勉強走到病床邊的桌子前，拿起上面的礦泉水，小心翼翼地洗著染血的碎片，眼裡的傷楚隨著碎片的再次幹凈透明變得堅定清明。

「哥，我以後，可能會變成你最討厭你的那種人了，你別怪我。因為我只有變成那個模樣，變得不擇手段，才能不離開你，才能讓你不離開我。」

「薄年哥，你可真會折磨人，都下班了還給我額外加工作，害我到現在都沒吃飯。真是餓死我了…」一下班就接到景薄年電話讓他去聖愛醫院調監控錄像，查看誰去看了季涼言的傅雲笙，剛返回到景薄年辦公室，就開始抱怨起來。可卻半天沒有聽到景薄年每次聽他抱怨必回的「辛苦了，我給你加工資」。微微詫異的看了躺在沙發上的景薄年半天，終於發覺不對勁，急忙朝他跑了過去，到他面前傅雲笙才看清他正用牙齒咬著手，額前頭髮都被汗打濕的樣子及他面前染了血的嘔吐物，紙巾和散倒在桌上的止疼藥。

「薄年哥，沒事吧？」心裡一慌，傅雲笙連忙將他扶起，「能站起來嗎？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了。」景薄年咳嗽兩聲，推開他的手，費力的用手支撐著身體坐著。「我已經叫了家庭醫生了。一會兒就到。」

「你都這樣了，叫家庭醫生還有什麼…」傅雲笙剛想勸勸他，卻被他打斷。

「雲笙，我叫你調查的事，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現在是關心那些事的時候嗎？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你不知道嗎？」傅雲笙語里滿是責怪，可景薄年卻好像沒聽出來一般，又問了一遍。

「到底怎麼樣了？」

「唉。」見他這麼執著，傅雲笙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每次只要遇到季涼言的事，景薄年就什麼事都不會去在意了。

「有結果了。除了你和瑞恩，就只有唄向與去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