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我去嗎？」於三白回眸一笑。

在秦朗眼中，那番表情，像一道柔和的光綻開，照出一條康莊大道引得他想去靠近，去追求那光之始源，可當走上去時卻發現，這路上荊棘叢生，每走一步都是獻血淋漓血肉模糊，可偏偏面前那個笑容依然如此動人，像是那滿地的荊棘尖刺與他通通無關，於三白，你真讓我好生恨，又，好生喜歡……

秦朗心裡這樣想著，失神間已經獃獃地說出口：「去吧。」

於三白點點頭：「那我便去吧。」

經這晚之事後，秦朗已經做了被拒絕的打算，可他如此容易的答應倒讓秦朗更加煎熬，終是忍不住問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於三白笑，「什麼什麼意思？」

「你一時靠近我，又一時遠離我，到底什麼意思。」秦朗走上前，把半個身子跨出去的於三白拉了回來，然後轉過來對著自己。

「是你先惹的我！！現在又不算數了嗎！」秦朗幾乎是吼出來的。

於三白把笑容盡收了去，就像從來沒有笑過一般，他的目光看在秦朗眼裡，有成熟，有歷練，有沉澱，可圓滑世俗的背後卻偏偏沒有真情，所以他接下來的話更讓秦朗心涼了個遍，「將軍太年輕不懂，我們，互取所需罷了。」

「於三白！！」秦朗的眼中瀰漫上了紅絲。

這話，是一把鈍刀子，期望不可期，絕望不能絕。

於三白說完這話後，也猶如抽盡了一身的力氣，頹靡地說：「你把手放開，我想回去了，後日再見吧。」

秦朗哼哼冷笑兩聲，沒有力氣的手把人放走，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留下自己一個人立在原地，昔日意氣風發的年輕將軍，已沒了半點生氣。

於三白出了坤陽樓，樓下的一名小廝已經備好馬車等著他出來，見於三白一臉恍惚無神的模樣嚇了一大跳，趕緊上前去扶先生，「先生，您這是怎麼了？」

於三白瞧了眼面前的小廝，「漢青，送我回去吧，我只是有點累。」

那叫漢青的小廝怎麼可能覺得沒事，可主子不肯說自己也沒轍，當下人的還是先服從好命令再說，小心翼翼把人攙上馬車，「先生您小心。」

上了馬車後，就著顛顛簸簸的勁頭，於三白想了很多東西，隔著簾子問漢青：「漢青，你伴我從長樂谷里出來，有多少時日了？」

駕著馬的漢青一愣，不知先生何故問這個問題，想想道：「嗯，先生是十八歲那年從長樂谷里出來的，想來至今日已經有四載了吧。」

於三白歪頭一算，喃喃道：「二十二，我今年二十二歲，為何我覺得倒像是五十二呢……」

「先生說什麼呢，您正值風華正茂，大可雄圖天下，怎麼說得這番蒼蒼涼的。」

「呵，漢青，你說實話，我和以前比，你更喜歡何時？」

漢青又是一怔，這問題觸及某些他家主子自己都不願意提的事情，這會而卻主動說起，這讓他不答不是，答也不是，晃神間已經過了一會兒。

「你說吧。」

「額，哦，先生比之過往，倒是沉穩老練許多，可，可漢青我卻更想看見當年那個眼神爍爍，朝氣蓬勃的……」

「閉嘴！」於三白猛地心中一抽，閉上了眼睛喝道。

那樣青春年少的自己一下浮現在眼前，緊隨而來的是另一個自己刻骨銘心的面容，可美好的轉瞬後，都是些結了疤好不得的傷痕，裹挾著的濃濃黑影中，徒留自己無聲的吼叫。

緊接著，他又摸索出了那天在武城街市上秦朗替他買的那塊玉佩，細細撫摸著，突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罵「白痴」，一聲接一聲，嚇得漢青差點想停住馬車，可接著笑聲又停了。

於三白隨便看了眼周圍，找到一破爛的盒子，把那玉佩往裡一扔，盒子一蓋，繼續扔到角落裡，再次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