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元旦，之後就是等著放年假了，想起許久未見的父母，顧清源還是很期待回去的。顧清源偶爾會提前收拾一些東西進行李箱，省得到時候著急再落下什麼東西。那天他正在把多餘的衣服收拾進去，正好被進來的唐一赫看見：「哎，學長你在收拾東西啊？」

「嗯。」顧清源把衣服一件件在床上疊好，摞成一摞，整整齊齊地放進行李箱中。唐一赫站在門口，看著顧清源忙活：「還需要把什麼放進去？」

「沒事，只有一點東西，我自己來就好。」顧清源在把衣服收拾好了之後，長舒了一口氣。距離年假其實還有幾天，他也就是一點一點收拾些零零散散的東西，也不用唐一赫來沾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顧清源看向他：「今年，還不回去麼？」

顧清源的意思唐一赫明白，唐一赫的行蹤一直是瞞著唐無期的，過去兩年也沒有跟唐無期有任何的聯繫，更別說回家過年了。唐一赫揚起嘴角，朝顧清源笑笑：「不了，我在家裡等你回來。」

修禾那邊也消停了許多，估計唐無期也得準備過年，沒工夫搭理顧清源這個小角色。男人垂了下眼，雖然唐無期確實想要處處為難他，但是作為一個兄長的角度，顧清源還是理解並體諒唐無期希望唐一赫能夠回去的心情的。顧清源斟酌下字眼，他是不習慣於勸說別人的家事的，只是因為對方是唐一赫，他才多一句嘴：「你哥哥一直都在擔心你，最好……還是跟他說一聲吧。」

很少說這樣的話，一種不自在的感覺瞬間就爬滿了顧清源的全身，男人推了推鼻樑上架著的眼鏡試圖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目光稍稍移開了些，就聽見唐一赫的笑聲：「好。」

至於唐一赫聽不聽得進去，那就是青年自己的事情了。

可能是快要回家了，家裡人總是比較關心24歲單身男青年的終身大事，出動各種七大姑八大姨來天天做顧清源母親的思想工作，終於，顧清源某天收到了母親的消息：「源源啊，什麼時候回家？」

1月28號過年，顧清源買的是24號下午的飛機，他把時間跟母親說了一聲。看自家老媽像是還有事，支支吾吾地一直在東拉西扯，顧清源心中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立馬跟母親說：「我還在公司，這邊有點事要處理，我先去了。」

「哎，源源，還有件事兒。」果不其然，母親把他給叫住，「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前些天我碰見咱老房子對面的阿姨了，她家姑娘跟你差不多大，條件也挺好的，媽媽尋思著，等哪天咱們一起吃個飯，聊一聊？」

「……」

「這事兒不著急，回去再說吧。」顧清源輕車熟路地打開了photoshop，給母親扔下這麼一句話來，他本來就是個冷淡的人，對於兒女情長之事並不是很熱衷，這麼多年了，他曾經動過心的也只有當年的那一次，而最後，也未得善終。奇妙的是，當年那個始作俑者現在就住在他家裡，任他怎麼趕也趕不走。

母親也了解顧清源的性格，叮囑了幾句就結束了聊天。顧清源抓著手機，有點頭疼。

是不是每個大齡單身青年都會受到家庭的格外關愛？可是顧清源現在一點這個心思都沒有，光是這邊家裡一個唐一赫就足夠顧清源受的了，更別說是回去再找一個姑娘。想著回家以後好好跟父母談一談，徹底把二老給他找相親對象的念頭給斷了，顧清源長嘆一聲，開始把一年來還沒結尾的設計給掃掃尾，等放假回來就開始徹底做新的設計了。

大概今天是個不適合工作的日子，年關將至，辦公室里瀰漫著諸多浮躁的氣息。顧清源剛打開一個psd文檔沒多久，手機就又開始沒完沒了地震動起來。顧清源以為是母親又有什麼事，剛想接起，就看見熒幕上顯示的號碼，是一個海外的號。

「……」

現在的騙子都這麼高級了，還用海外的號？

顧清源被打擾到工作很不高興，直接把電話給扣了。還沒過幾秒鐘呢，電話又震動起來，還是剛剛那個海外號碼，顧清源繼續扣掉——可是這個人，居然鍥而不捨地第三次打了過來，顧清源瞅瞅，這個架勢，可能是自己認識的人了吧？思索一下，男人還是把電話給接了。

「清源，怎麼扣了我兩次電話啊！」

剛一接通，顧清源就聽見了對面嬌俏的女聲，似是忍著天大的委屈似的。在聽見聲響之後，男人有一瞬間大腦是處於一種當機的狀態——這個聲音他很熟悉，兩年之前，他不知道聽過多少次這姑娘叫他，清源，清源。

她是顧清源的前女友，畢業之後便奔赴美國去深造的學妹，季瑤。

「怎麼回來了，美帝不好麼。」

下午，顧清源專門請了假去把姑娘給接了回來。也沒什麼好去處，像他們這種年紀的人，想要敘舊，無非就是各種咖啡廳，或者餐廳。不過季瑤說想吃甜點了，顧清源也無所謂，就帶她去了甜品店，給她點了一大堆吃的。

姑娘比以前瘦了一圈，原本有些嬰兒肥的臉現在瘦出來了尖下巴。她臉上化著淡淡的妝，很精緻，看起來比以前成熟了一些。聽見顧清源的問題，季瑤搖搖腦袋：「沒，在那邊過得挺好的，就是有點不習慣。」

「所以我就趕著在一年的時間裡面把學分都修完了啊~」姑娘開心地笑起來，眼睛彎彎，有那麼一個剎那，顧清源還以為，是唐一赫坐在他對面，「本來他們都是兩年學完的，我壓縮了一下一年修完，就挺累的。」

顧清源不是個話多的人，等到甜點上來了，男人把熱的椰皇往女孩兒面前推過去，又幫她把班戟給切好。這個舉動看得季瑤咯咯直笑：「清源，這麼久沒見，你還是那麼細心。」

像是篤定了顧清源不會回答一般，姑娘單手托著下巴，大大方方地看他：「清源，這兩年你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喜歡的人？」

她問得直白，毫不遮掩。季瑤本身就是個熱情而又直接的女孩子，很少拐彎抹角，也不會耍心機算計別人些什麼。當初先追顧清源的人是她，被拒絕後還能夠找到顧清源理直氣壯地說「不管你覺得如何，請給我一次嚐試的機會」，正好那個時候顧清源深受唐一赫的困擾，想要解脫，在她接二連三的要求之下，無奈只能答應。只可惜後來在一起之後季瑤覺得兩個人其實並不適合，正好要出國，便跟顧清源提了分手。

對於顧清源來說，他自始至終都只是將季瑤當做一個小姑娘來看，對她沒有什麼愛情，同意跟她在一起，也只是被她剛開始的那份堅持所打動。其實比起情侶，兩個人的相處模式更像是兄妹。像季瑤這樣的姑娘，分手之後兩個人還略有聯繫，還可以做朋友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你倒先問起我來了。」顧清源的嘴角揚了揚，「過得挺好的。」

「我聽說你現在跟素素師姐是同事？」姑娘眨巴眨巴眼，看著對面的男人，突然發現雖然桌子上擺滿了甜品，但都被顧清源往自己面前推了，他一下勺子都沒動，季瑤趕緊把雪山藍莓端到顧清源面前，「嗨呀你跟我客氣什麼，快吃吧。」

「嗯。」

顧清源舀了一勺冰淇淋放到口中，絲絲縷縷甜膩的味道讓他的心情變得很好，難怪這些姑娘們都喜歡吃甜食：「素素師姐是公司的管理，她當時介紹我過來的。」

「真好，我也想讓素素師姐給我也找個。」季瑤撇撇嘴，一臉小孩子氣的模樣。她也是顧清源的直系學妹，比顧清源低一級，因此也認識同為學姐的素素。顧清源淡淡說道：「你都拿了美國的學位證，也不怕找不到好的工作。」

「還好吧，反正從深廣到這邊，我爹媽也管不了我。今年過年也不打算回去，煩死了，一回家就要看兩個人冷戰，才不要。」季瑤用勺子戳了戳班戟，把顧清源給她切好的四分之一塊一口咬掉，「我暫時先住在B市，有時間的話一起出來玩啊~」

「……」

這一個兩個的孩子。

顧清源嘆了口氣，他知道季瑤家裡條件非常好，但是父母的關係出現裂痕，而且很久了。她也是，唐一赫也是，都不願回家過年，搞得他這個回去的就像十分不仗義一樣。

「叮咚」一聲，顧清源收到了一條微信消息，男人低頭看了一眼，是唐一赫發過來的，問他今天晚上想吃什麼。顧清源將網給斷掉，抬頭就看見季瑤一臉壞笑地瞅他：「女朋友？男朋友？如果不回的話會不會生氣？」

「想什麼，是我舍友。」

「清源你居然願意跟別人合租了？」聽見「舍友」倆字兒，季瑤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有些驚訝，「我記得你以前很不習慣跟別人住在一起，是不是屈服於B市的房價啦？」

一時間難以跟季瑤解釋清楚唐一赫的事情，顧清源也沒打算解釋，借著這個借口就含糊了過去。兩年不見，季瑤似乎有很多話想跟顧清源說，直到最後也沒能講完，臨分別的時候，顧清源給姑娘打了輛車，季瑤坐在車裡朝他揮手：「等過完年一起出來玩呀！」

「嗯，好。」

他看著計程車開走，掏出了手機，給唐一赫回了條消息：

「都可以，一會兒我回去買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