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真想不通自己和沈青到底結下了什麼因果。

但是對於他來說，想不通也就算了，畢竟把沈青揣在身上，遲早會知道的。

然白日卻又多了一件讓他想不通的事，那條蛇妖對沈青來說，大概就像是大漢對於嬰兒，在那樣的壓迫下，沈青明明已經被那大蛇嚇得全身發抖，為何還要繼續留在他身邊？

動物對於危險的本能總是大於理智的，妖怪也一樣，在這種情況下，根本無法做到思考。

到底是出於什麼，才讓沈青使勁扒著他就是不逃？

他莫名就是想看看沈青要堅持到什麼時候才會離開，卻不想沈青給嚇懵了也沒有逃離，最後只得將他重新揣進了袖子里。

同時也埋下了不解。

被嚇成這般都還留下了，那就說明……對沈青來說自己很重要。

可他們根本沒見過。

果然還是因為他們間不知名的因果？

白素真睜開了眼睛。

青色的小蛇映入眼簾，正巴巴的望著自己，它似乎想要往自己身上爬，但不知想到了什麼，又盤作了一團。

再過三百年，倒是可以點化一下，讓這小東西提前化形。

白素真在心裡想著，伸出了手指，點在沈青的小腦袋上。

如今還是先告訴沈青如何運用妖力罷。

指尖下的小蛇好像想起了白日的的事，就要從他手下掙開。

「別動。」白素真開口命令道。

到底是不熟。

果然這小蛇之前留下的緣由是那份因果。

只是，因果難道還能影響對方之間的好感？

看著不再動彈的青蛇，白素真心下疑惑，手裡倒是沒停下，凝聚了一絲妖氣傳給了沈青。

白光纏住了青蛇，隱隱有擴大的趨勢。

不消片刻，青蛇突然嘶鳴出來，那是常人聽不見的叫聲，白素真心裡一顫，瞪大了眼睛。

怎麼回事！

那絲妖氣不過是他渡給沈青，好讓沈青領悟如何使用妖術的，除此之外毫無用處，但如今青蛇卻在他面前被逐漸擴大的白光包裹，痛苦的嘶鳴。

白素真來不及細想，抬手就要往那白光裡面伸——入手是冰涼而又纖細的人類手腕。

以及……

「大人——」

屬於人類的語言。

看不真切的白光散去，半跪著的少年無力的撲進了白素真的懷裡，沉沉的睡了過去。

「……」

老實說，白素真有點懵。

他一手抓著沈青的手腕，一手虛扶著對方的肩膀，堪堪把人摟在懷裡，半天沒反應過來。

外面繁星點點，萬里無雲，絲毫沒有要打雷的跡象。

但身上暖呼呼的妖怪的確就在他面前化成了人形。

妖物千年遇雷劫，挺過雷劫之後才堪堪有化作人形的資格，除非被仙人點化，否則千年以下的妖怪就算化成了人形，也絕對會有原型的影子。

一眼就能看得出。

白素真將赤裸的少年放在床上，細細打量了一番，小妖怪的人形大約是人類十六七歲的年齡，皮膚白皙，有點像剝了殼的雞蛋，他的身材很纖細，但腰腹卻是有薄薄的肌肉覆在上面，並沒有看到皮膚下隱藏的屬於沈青原型的青色鱗片。

……那東西上面也沒有。

下身也並不是化形不成功的蛇尾，而是兩條修長的大白腿。

從表面上看，沈青的確就像一個普通的人類少年。

想要化形的妖怪，修為未滿千年，需仙人點化。

從未有過例外。

白素真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妖，況且也並未點化沈青，他只是渡了絲妖氣過去，好助沈青懂得如何運用自己的妖力罷了。

可沈青卻因為這絲妖氣突然化形。

這隻小妖怪處處透著不對勁。

兩百年的修為，卻完全不知道怎麼運用妖力，連人類都鬥不過。

明明第一次見面，卻讓他不由得覺得這小東西熟悉至極，甚至還和同他有莫名的因果。

並非點化，然不過是吞了他一絲妖氣就化作人形。

這小妖怪到底是吃了什麼天財異寶，還是——

又出於他們之間的因果？

白素真扯下披在外面的黑衣，蓋住了赤條條的青蛇妖，斂眉沉思。

不管白素真如何想的，沈青此刻都無力去想，他甚至連自己已經化作人形都不知道，只是沉浸在了夢裡。

夢中小小的青蛇總愛往一個白衣男人的身邊爬。

男人身邊有濃郁的靈氣，比青城山任何一個地方的靈氣都足，待在他身邊修行，絕對能事半功倍。

大概是因為是給這人開的神智，所以它對此清楚的很。

「怎的又來了？」

白衣的男人睜開了眼睛，看見它後沉默了一下，而後才悠悠的開口。

他的聲音很好聽，青蛇不由的立起了上半身，好一會才平靜下來，它爬到男人身旁，離了小小的一段距離，盤起了身體。

［待在，大人身邊，舒服。］

見男人沒有反應，青蛇這才在心裡默想著法訣開始吸收靈氣。

白霧遮蓋了畫面，待白霧散開，就見青蛇已經爬到了男人的手腕上，與男人之間的氛圍好像親近了不少。

［大人，我什麼時候才能化成人形？］它想了想，又補充，［您太高了……］

如果遠一點，或者在樹上，它還能看到大人的臉，但它大多數時候都只是跟在大人腳邊，所以根本就看不到大人的臉。

它有點沮喪。

大人明明長得那麼好看！比隔壁山頭的狐妖都好看，它卻看不到。

它還在嫌棄自己怎麼修鍊都修鍊不大，小小的一隻，一隻手就送到了它的面前。

「上來。」

男人有些清冷的聲音響起，青蛇乖乖的爬上了男人的手心，隨著手掌抬高，青蛇被舉到了男人的眼前，它看著男人軟軟的白色小扇子一樣的睫毛，看著男人黑沉沉的眸子，只覺得整條蛇都燒了起來，害羞的縮了縮。

「現在看得見了？」男人被他這小動作逗得笑了一下。

青蛇忍不住立起了上半身，慢慢的朝男人臉的方向靠去，男人沒有阻止，它大了些膽子——最後用自己的小腦袋碰了碰男人的鼻尖。

男人沒動。

青蛇心中一顫，悄悄閉上眼睛，然後迅速吐出蛇信子，碰到了男人的皮膚。

耶！碰到了！

它興奮得彈了起來，睜開了眼睛，看向男人——大人應該沒發現，它剛才可是閉眼睛了的！

如果它再聰明一點，就會知道自己實在掩耳盜鈴，但它現在還是有點傻，所以，它不知道。

「你若是好好修鍊，三百年後當是能化形，做這的山大王。」男人不懂它是怎麼想的，也不太在意，只是回答了青蛇最先的問題。

［那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