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參天大樹布滿山頭，綠油油的樹葉遮住了陽光，之餘下絲絲斑駁的光影，林中雜草叢生，及人小腿處。

遠處一個男人拿著一個木棍翻找著什麼，腰間還掛著一個木婁子，突然，男人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般，竟是尖叫一聲就往後跑，一邊跑還一邊顫聲叫著。

一片密密麻麻的蛇群齊刷刷的立起了身子，對他吐著蛇信子，這一幕在男人腦海中回放，嚇得他更是加快了速度。

太過驚慌以至於男人根本沒有顧到腳下那處鼓起的樹根，啪的一聲被絆倒在地，一頭磕上了嶙峋不平的山路，直接摔暈了過去。

之前讓男人受到驚嚇的草叢處傳出了沙沙的聲響，一隻男人食指粗細的青色小蛇從草叢中露出了身子，慢悠悠的朝男人爬去。

那裡只有它一條蛇。

除此之外，皆是幻覺。

它是一條有了些靈智的小妖，一頁障目的小幻術還是懂的。

它爬到了男人的手邊，沖著男人張開了嘴，露出了尖銳的毒牙——但是卻又停在了手上一指甲縫的距離。

它就長著嘴，維持了這個姿勢好一會，最終合上了嘴，扭頭離開。

算了，咬死了又吃不下，浪費了。它在心裡想著，反正這個人類也沒傷到自己。

就在此時，它突然感知到了一隻大妖的存在，空氣里蔓延著那隻大妖的妖氣，雖說並無惡意，好似只是告訴它他的存在，它也依舊被嚇得瞪大了蛇瞳，加快了速度就想離開離開此處——但也只能想想了。

有人抓住了它的七寸。

「倒是個心善的。」隨著這聲懶洋洋的蛇語，一道靈氣自那人的指尖脫離，圍著小蛇七寸繞了兩圈，最後鑽進了它的額心。

它只覺得自己一向懵懵懂懂的神志終於撥開了那層迷霧，變得清晰起來。

而後眼前越來越亮，刺眼至極——沈青終於睜開了眼。

他睜著眼睛出神，好半響才真正清醒過來。

他又做夢了。

這是他第二個能完全記住內容的夢，也同樣如同上一個夢境一樣，不知所謂。

只是，夢裡那個摔暈的農戶，沈青莫名覺得有點眼熟。

他盤作一團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夢裡的事，視線卻是不自覺的亂瞟著，最後停在了身邊還維持著打坐姿勢的男人身上。

還沒修鍊完啊。

沈青瞅了一眼漂在白素真面前，已經黯淡無光的內丹，覺得應該快了。

而後又轉去看那隻大妖怪，從沈青的看過去，白素真的睫毛真的很長，像兩把銀色的小扇子，看上去軟乎乎的，讓沈青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

但當他鬆開盤成一團的身體，朝白素真爬了一小點距離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如今根本沒手，沈青沉默了一下，瞪了男人一眼，又重新把自己盤起來。

好好的一個男人長那麼長睫毛幹嘛！

他在心裡鄙視著被「美色」勾引的自己，卻又不肯承認。

倒也不是說白素真長得美，白素真跟女子的柔美完全搭不上邊，他光是身高就在一米八五左右，皮膚也是健康的小麥色，高大魁梧，就算一襲白衣也穿不出世家公子的書香味，倒是隱隱透著一股君臨天下的王者氣勢。

那是一種屬於男人的陽剛的帥氣。

就算生了一副丹鳳眼，也沒有半點陰柔在裡面。

沈青用蛇尾勾著男人那灑在石床上的柔軟銀髮，移開了視線。

實際上，白素真這樣的體格和氣場在沈青眼裡簡直就是他對自己所期望的模樣，只是不管怎麼練，他都屬於穿上衣服看不出肉的類型，所以沈青也只能想想了。

沈青羨慕的冒泡泡，又在心裡嫌棄自己沒出息，最後又不自覺的看向了白素真，總覺得自己好像已經移不開視線了。

回想起白日的場景，沈青只覺得這隻大妖怪強的有點不像話。

他又想起了自己，他和白素真的實力相差這麼多，沈青實在想不通為什麼大妖怪把他帶在身邊。

沈青不覺得白素真藏著什麼要害他的心，畢竟白素真想害他根本就是易如反掌，哪用耍什麼小手段？

不久前白素真對他的解釋躍入腦海——大妖怪本是住在峨眉山的，偏偏大蛇趁他修鍊吞了山下的村民，大妖怪才會尋到這青城山。

他那會心裡正難受的厲害，壓根兒沒認真聽白素真在講些什麼，只聽了個大概，如今回憶一番，沈青只覺得這大妖怪更不像什麼有心機的妖怪了。

人家是只大妖怪，為了騙他這種小妖編個借口什麼的，怎麼想都不可能。

沈青還在胡亂的想著，甚至沒察覺的懸在白素真面前的內丹發出了一聲輕響，慢慢碎開了一絲裂縫，隨著裂縫蔓延得越來越多，內丹終於「啪」的一聲碎開了來，在空中慢慢消散。

沈青被那一聲輕響引得條件反射的看了過去，就望進了一雙幽黑的瞳孔中，那雙瞳孔宛如含了滿天的星辰，漂亮極了。

白素真醒了。

沈青不自覺的晃了晃尾巴尖，控制不住就想要往白素真的手上爬，但沈青卻又忍住了，他巴巴的望著男人，等待著男人對他伸出手。

這不正常。

沈青知道，這種依賴感太不正常了，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沈青想要親近這隻大妖怪。

白素真果真伸出了手，但他並未攤開，只是用手指點在了沈青的額間，沈青實在小，說是額間，倒不如誰是那手指完全蓋住了沈青的頭。

沈青愣了一下，身體迅速記起了白日里從白素真手裡竄出的電蛇，條件反射性的就要往後退。

「別動。」冷冽的聲音響起，沈青便立刻乖乖愣在了原地。

倒不是被嚇得，只是下意識的聽話。

這不正常。

沈青再一次在心裡重複。

一道白色的靈氣自白素真的指尖溢出，纏在白素真的手指周圍，好一會才順著白素真的指尖滲進沈青的額間。

【「倒是個心善的。」】

懶洋洋的低沉蛇語在耳邊輕聲響起，聽不太真切，一如之前，沈青心口一顫，果然，下一秒廟宇的白蛇再次便湧入腦海，伴隨著劇烈的疼痛，各種光怪陸離的景象隨之而來，攪得大腦不得安寧，沈青忍不住嘶鳴起來。

【「怎的又來了？」】

【「你若是好好修鍊，三百年後當是能化形，做這的山大王。」】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