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所及之處，本該茂密的樹木如今倒塌一片，只剩不平的斷枝與樹根，光禿禿的與之前再也重合不上。

嶙峋的地面被蛇身磨平，大蛇濕漉漉的倒在被水浸染過的地面，染上了泥土，不時還有紫色的電流在大蛇身上竄過，讓那金色鱗片變得焦黑起來。

沈青怔愣的看著眼前不時抽搐一下、不知死活的大蛇，良久緩不過神。

他驚訝於同是千年大妖怪，白素真竟然這麼快就結束了爭鬥，且重傷對方，自己卻是毫髮無損。

以及，白素真的殘忍。

不忍爬上心頭，他才終於找回了聲音。

［……你要這地方也就要吧，幹啥這麼狠……］白素真看上了人家的地方，所以把主人家打一頓，這本就已經不對了，下手還這麼重——作為一個三觀正常的青少年，沈青實在受不了白素真對此的所作所為。

這不是白素真幫了他就能忽視的問題。

就算這在妖怪間是很正常的，沈青心裡依舊有些不舒服。

「你怎知我是因為這地方才下這麼狠的手？」白素真勾了勾手指，只見一柄插在地上的桃木劍唰的一聲騰空而起，那是之前大蛇吐出的道士所持的武器，如今，也算是完成了它主人的一樁心願了。

而後白素真勾起的手指往下一劃——

「啪！」

那柄看起來一點也不鋒利的桃木劍刺進了地上大蟒蛇妖的七寸。

地上的黃色大蟒徹底停止了動彈的身體。

沈青縮了縮脖子，有些害怕，他想說：明明就是你說以後就住這了，然後才招惹的這隻大蛇，難不成還要耍賴？

但又想起他和這大妖怪才認識了一下午罷了，也不知道男人是因為什麼才把他帶在身上，不過不管是因為什麼，自個兒在他那頂多算個寵物，要是說錯了話惹怒了這妖怪……

看著地上的大蛇，沈青默默閉上了嘴。

突然，一副殘影自沈青腦海中閃過——白色的大蛇在廟宇里翻滾著，痛苦的嘶吼著。

這副殘影與眼前的大蛇重合在了一起，沈青只覺得心口一痛，悲涼與痛苦侵入腦海，在這一瞬間，他甚至難受得忘卻了呼吸，恨不得哭出聲來發泄一下。

這莫名的情緒來得太突然，讓沈青完全沒反應過來，他不自覺的蜷起身體，想要緩解一下這份痛苦。

怎麼回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是一個夢而已，我他媽在難受些什麼啊！

沈青在心底怒吼著，暴躁的只想找個人好好打一架平復一下。

難受。

難受。

難受——

正在此時，他聽到了白素真的聲音。

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宛如流淌而過的水流，讓人只是聽著耳朵就酥了，奇蹟般撫平了沈青心裡那股不知道哪裡的難受、以及已然陷入暴躁的情緒，讓沈青心裡那股澀意舒服了不少。

「一百年前，它從我峨眉山路過，趁我閉關修行之時吞我山下兩座村子的人。」白素從容的看著以前那具蛇屍，想了想還是解釋了兩句。

「到底是我山下的，自然是要討個『說法』的。」說到這，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白素真朝他攤開了手，示意他到自己手裡來。

沈青把自己往領子里縮了縮，拒絕再次被揣進袖子的命運——就算那隻手特別好看。

白素真被他這小動作逗得笑了一下，也不強求，放下了手。

之後白素真將那大蛇的內丹挖了出來，放進了袖子里——沈青爬進去找了一圈，別說內丹了，裡面空蕩盪的連白素真的手腕子都貼不住。

真便利。

沈青在心裡默想著，再一想網上的起點文，默默燃起了奮發向上的鬥志。

妖怪嘛！

還有內丹！

那這世界肯定走的修仙背景了，雖然穿成了一隻妖，但身邊有條金大腿，還怕變不成人哦？

沈青纏在白素真的脖子上盤算著自己變成人的場面，老老實實的當裝飾，看白素真招來了山上的其它小妖前來收拾這洞府，大概是因為這洞府之前住了千百條蛇的緣故，洞里的味道實在……

結果就見白素真吹了一口氣，洞中的腥臭味立刻消失了個幹凈，沈青如果有手，都想給他鼓鼓掌了。

收拾好殘骸的小妖為了討好山裡新的「大王」，還主動獻上了一張幹凈漂亮的虎皮，鋪到了洞里那塊剛打磨出來的石床上，之後又獻上瓜果，這才恭敬的離開。

看著煥然一新的洞府，沈青默。

#這隻金大腿好像有點粗#

「下來。」白素真再一次對他伸出手，這一回沈青沒拒絕，金大腿都這麼說了，那肯定還是要聽話一點才行。

「你先自己玩一會，勿擾。」

白素真將他放到了虎皮上，而後自己也坐了上去，盤起修長有力的雙腿，雙手鬆松的放到了膝蓋上，在閉眼之前看到沈青還在盯著他看，不由的沉思了一下，開口說了一句。

沈青又不傻，見男人盤起腿也就知道對方是要修鍊了，近距離觀賞這麼玄幻的事，他有些好奇，眼睛也就亮晶晶的盯著眼前的大妖怪看了，聽到對方說勿擾，他也就乖乖點了點頭，畢竟他本來就沒打算要調皮。

白素真閉上了眼。

妖丹自袖中飛出，懸在了白素真的面前，開始發光。

沈青看了一眼那妖丹，又看了一眼白素真，白素真並無其他異常的現象，比如也發個光什麼的，他只是安安靜靜的閉著眼睛，宛如睡著了一般，看得久了，沈青就有點移不開視線了。

白素真的眼睛是漂亮的丹鳳眼，所以白日里睜著眼睛的大妖怪只是笑一笑，配上那張臉，就看得人心裡砰砰的跳。

如今閉上了眼睛，嘴角也無了笑意，再配上那頭銀絲，讓他看起來冷清了不少，只覺得隱隱透著仙氣，有股不食煙火的淡漠，看起來遙不可及。

沈青趴下立起的上半身，瞅著白素真披在身上的黑色外衣，慢慢閉上了眼睛，他有些困了，先睡一覺吧。

其實黑衣更適合大妖怪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