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了寺里，一院清冷，掃帚孤零零地躺在石板上。落花早被颳得一幹二凈。逢華拿著掃帚，偷偷摸摸地回了自己的住處——雖然住得差一些，只是雜物間的隔間，勝在只有他一個住，如今養著神仙也不怕被人發現。

「你要吃米粒嗎？」逢華捧著小雀兒陸域，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在軟軟的被子上。他見師兄養過鳥兒，據說鳥兒都是吃穀粒的。

陸域化身的小雀兒睜開了眼，「不吃。」

「那要喝水嗎？」

「不喝。」

全是否定的答案，逢華有些失落。查德個寵物，儘管是神仙變化，但還是少年心性想要照顧小寵物，這下子好像什麼都不需要自己做了。

「那好吧，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留下這麼一句話，逢華關緊門，開始換裡衣。少年白皙的身子赤裸裸地展現在陸域眼前，脫者無意，看客無心。衣服換得很快，逢華說了句去前殿幫忙就出去了。

不知為何，陸域眼前忽然閃現少年光滑的背脊，他在想當年造物的時候可曾考量了這一點，那背脊的弧度怎麼會這麼奇特。微彎時有股爆發的衝動。

想摸摸......

陸域晃晃鳥頭，下一刻化作了人身，躺在了逢華的床上，硬，糙，不舒服。皺了皺眉，好心地變了軟床，施了障眼法。這樣他人眼裡這便還是曾經的草席。

這種露臉的大事，自然全寺里的小和尚都爭相去了。逢華見並不缺苦力，鬆了口氣從廚房裡拿了些饅頭往回走。他倒不是想露臉，實在是怕師兄說他偷懶，又要罰去擔水。

清脆的鳥鳴聲響起，逢華推門進去便看到美人側卧，窗外春日灑在美人臉龐上，添了一層光輝。這一眼便看呆了。

美人睜眼，挑眉，沒說什麼，只是瞥了眼那饅頭，問道：「你平日里吃這個？」

逢華回過神，紅了臉，深知自己失禮，低著頭應了聲。

「想吃宴席麼？」

搖了搖頭，逢華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陸域跟前。自己喝水啃饅頭。

「為何不想？怕破戒還是？」

「是也不是。這寺里戒律並不嚴，我也不想做和尚，破不破得無需介意。只是.......」逢華的光頭在光下亮了亮，他道：「小時候還沒到寺里和一群流民一起討生活，吃到饅頭就是天大的恩賜了。這麼些年也習慣了。」年復一年，戰亂頻起，流民逃竄，如今餓死的人每日里都不少於十個。

他實在不忍。

陸域笑了，「你倒是個慈悲心腸。」

逢華不再言語，慈悲與否他不知道，這世間苦難，他盡不了綿薄之力，蚍蜉撼樹談何易。只能管好自己罷了。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天道循環，看淡些吧。」陸域難得勸了一句，卻令逢華有些怔忪。

他何嘗不懂，只是身在這朝代，這世間，哪能脫離。啃完了饅頭，逢華擦了擦桌子，從桌下的小櫥櫃里拿出一根糙毛筆，幾張泛黃的破紙，開始練字。

「會寫什麼了？」

「一半千字文。」逢華既不自卑也不自大，默默地練字。他從小沒讀過書，寫字也是進了寺里，師兄好心教他的，雖說實則是炫耀，但也讓他受了益。

「不該這般寫。」陸域看不下去，繞到逢華身側，握住了逢華的手用力劃了一道，「字如其人，你該有風骨。」

逢華的意識全被那手的觸感吸引去，沒聽清陸域說什麼。

神的手....好軟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