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鐘敲響，莊嚴的開元寺迎來了第一縷朝曦，梅花綴在枝頭，棕色的枝丫覆著一層薄霜。

逢華早已休整好自己，去膳食堂幫忙，達官貴人來寺里住時，熱水要燒的足足的，還要時刻注意保溫，免得貴人用時還要等待多時。得罪了耐心不足的貴人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邊塞柴火，邊啃冷硬的饅頭，逢華髮呆地盯著燃燒的火苗。早起時，陸域已經變作了小雀兒模樣，立在窗口看遠處的山景。兩人相幹無事地做著彼此應做的事，而逢華不解，就算是欠了自己的，隨便施捨些什麼便罷，何須等他想到想要的再彌補呢？難道神仙都是這般空閑嗎？

除此之外便是自己不足二十歲便會死去的事，雖然生老病死實屬正常，但是逢華還是個好奇心十足的少年，多少會在意這件事。也不知道會病逝還是得罪什麼貴人被打死。

若是一路好走，不痛不癢那是最好不過；若是五馬分屍凌遲處死，那就求神仙給自己一個痛快。不知為何，他奇怪地對生並無執念，活著彷彿只是順從天道命理，天要他幾時死，他絕不會晚一刻。

「逢華？快！去劈上幾捆柴來！」師兄立信大聲喊道，捧著一盤糕點匆匆趕往前殿，這等露臉的好事向來少不了他。逢華應了，多添了幾根柴才去柴房砍柴。

「他一直欺負你？」

突兀的聲音響起，逢華抬頭就見柴木堆上小雀兒陸域正看向自己，圓碌碌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

「怎麼能算欺負，師兄對我還是不錯的。你想啊，他也沒對我做過壞事。」

「也沒好事。」

幹脆利落地揮砍，柴木一分為二。逢華笑道：「那又如何，人與人之間，能不壞便是很好了，如今戰亂紛紛，人心不安，終日惶惶，寺里能收留我便是好心了。」

「並不是收留，有人幫了你。」陸域平靜地道出事實，等逢華追問，卻見那人一言不發。

「你不想知道前因後果？」

「想啊，可是知道了於我一定是壞事，我還不想自尋煩惱，就這麼過吧，你瞧這日子也很平淡。」逢華把砍好的木柴綁成一紮，繼續揮砍。

院外忽然嘈雜起來，陸域盯著逢華瞧了一會兒，扇扇翅膀飛走了。待他走後，院里闖進幾個小姑娘，一個華服錦衣，其餘作宮女裝扮。領頭的姑娘跑過來，直把後面幾個宮女嚇得心驚肉跳。

「公主，慢些。」

原來是個公主，逢華想著，那小公主已經湊近他跟前，「呀，你這人怎和小舅舅長得那般相像，翠屏，快瞧，是或不是？」

名為翠屏的宮女連連點頭，待看清逢華的模樣也嚇了一跳，還真是八分相像呢。

「回稟公主，有七八分像呢。」

「你叫什麼？」小公主好奇地盯著逢華，瞧瞧木柴，看看院落。

怎麼看都是個小孩子，不諳世事，天真無邪。逢華笑了不卑不亢回道：「逢華，蓬去草，化十華。」

小公主咕噥著重複了幾遍，頓了頓才問道：「逢華，你多大了？」

「十五。」

「那就太好了，本宮瞧你面善，這就去向母後討你做侍從。你等著啊。」小公主說罷，不等逢華答應就跑遠了，那群宮女也追著離去。來時風風火火，去時也如一陣風過。還真是個跳脫的性子。

逢華連連搖頭，小大人似的繼續劈柴，等幾捆柴劈好，原來的柴木堆上又出現了陸域的身影。

「你的命劫已起，望好自為之。」

逢華愣了愣，遠處烏雲密布，風雨欲來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