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起，紅光照亮了半個京城。

安穩的夜被打破，士兵行軍在大街小巷，趕往城門駐守。百姓關緊門戶，等待著結果。

監獄裡，逢華從睡夢中醒來，聽到吵鬧聲，有些不安，對著虛空低聲喊著陸域的名字。黑沉沉的夜，半點月光也無。陸域從黑暗中走來，不發一言。

「外面發生了什麼？」逢華坐在微涼的地上，夜光穿過窗子灑在他身上，面目卻被夜色掩蓋。

衣袖摩擦聲響起，一盞油燈驀地出現在空地處，陸域背著手，望著窗外，回道：「狸貓死，真龍生。」

下一秒，一向淡定的逢華倏地起身，站到陸域跟前追問：「今夜？就在今夜？」他急求答案，生怕下一秒城中就敲響喪鐘。李玦死了，李氏江山便不復存在，他的母親妹妹也將喪身，更別提那一廟的僧人....他的師兄，罪不至死。

他深切地明白，城外的蠻人絕不會吝惜文明。

「子時。」

得到了結果，逢華喪失了所有的力氣，他以為這一切與自己無關，然而到了最終關頭，還是在劫難逃。

「你想救他們？」陸域饒有興緻地盯著脫力的逢華，好心地伸手扶住了他，重複道：「你想救還是不救？」

「救！」神仙既然這般問了，便一定是可以，不過是需要代價，逢華聰明又怎會不明白，「要我做什麼，你才能救所有人，蠻人，南人，我要他們都活著。」

「蠻人？那群要佔你家國的人？為何？」

「救還是不救？」逢華湊近陸域，目光堅定。他終是明白神來的意義，自己的責任，「你告訴我，這世間因果因何而起，這一切劫難又是因何而生？」

陸域不答，沉默良久，才應聲：「救，但你必須獻出靈魂，不得輪迴，徹底消失在世間，半分痕跡也沒有，你可願意？」

逢華心中兩個小人在掙扎，一個在說著，這又不是他造成的，何必犧牲自己救別人；另一個在慫恿他出手，若是家國破滅，他縱是因此逃過一劫也逃不了心結。永遠記得，這場災禍與自己有關。

「願意。」

「呵。」陸域不解，竟是同樣的選擇，這個逢華是傻的？他卻不傻，只不過選了覺得值得的一面，既然如此，神旨不能反悔，便依了他吧。

「你且等著，若是那狸貓有點能耐，子時未到，我自會叫蠻人退兵。」陸域扶逢華坐下，在牢房裡等待時間流逝。

牢房角落裡常年潮濕泛了水汽，此時涼了化作水珠滴落，滴答滴答，一滴一滴地打穿破草席。逢華皺著眉頭，腦海中浮現一些不該存在的畫面。

「那便是你的前世，無需緊張。」陸域清冷的聲音安撫了疼痛的太陽穴，逢華咬著牙應了聲，期盼那個奪走他人生的李玦可以守住江山。

「他們會忘了我嗎？」

甲胄摩擦聲從天窗外傳進來，逢華垂著頭，交握著手，他做了自己認為最正確的抉擇，儘管這種一個人可以改變命運的際遇不可思議，卻實實在在發生了。接受之外，他所能做的，只有平和以待。

「會。」

「那我來這世間的意義何在呢？」

「你不該來的，是我要你來的。」

「啊？」逢華驚訝抬頭，卻見一道光打在他身上，陸域已經消失不見。

「你的靈魂是我的，是我教你來。你本不該在這世上。」音飄散在牢房中，光芒散去，消失不見。

一夜鏖戰，李玦守住了李氏江山，蠻人聲稱抓住了姦細，砍頭掛於城門口，皇帝派人去看竟是疑似逢華的頭顱。太後悲痛欲絕，卻因此時與蠻人有關，並未與皇帝產生嫌隙。

又是一年過去，梅花落盡。安穩世間，一切從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