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最難消受美人恩
小說: 纏情債 作者:世味煮茶 字數:2438 更新時間:2019-04-25 17:33:42
雁黎沒想到再次來人間,竟時隔這麼短。
見到敖晟截然一身便皺了眉頭:「玄魚呢?」
敖晟笑得毫無歉意:「本來是帶他出來的,方才卻被丸子拐走去別處玩兒了。」一聽就知道是胡謅的。
二話不說扭頭就走,敖晟急忙將人拉回來:「也不全是騙你的,我已有意收他為義子,過些時日趕上我的生辰,便將此事定下,如此你可滿意?」
別的不說,能和敖晟搭上點關係已經是極好的榮寵,落在玄魚頭上,至少能保證他一生無懼。雁黎這才臉色好轉:「他願意便可,無須問我。」
半不情願地,還是被敖晟拖進了街市之中。
此次來的是都城,非上次的小漁村可比擬,今日又趕上萬神朝拜日,街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敖晟一把握住雁黎的手,十指緊扣,將他護在身後,擠入人群之中。
待過了極長的隊伍,看清前頭,雁黎頗有些無力:「你來廟宇作甚,給自己上香?」
敖晟精明的眼睛一閃:「天宮裡那群閑得長草的老不死開賭局,賭今日都城廟宇內供奉在誰前頭的香火最盛。」
雁黎打量他:「看來,你也摻和進去了。」
「非也非也,我只是來看熱鬧的。」
環顧這廟宇,內里供奉的神仙極全,擺位也頗為講究,有趣的是東西二側正巧是水火二神的法相,正中劃了一條線,一邊放碗井水,一邊放碗河水。
粗粗一看,拜火神的略比拜水神的多些,敖晟的臉色不佳,雁黎怕他多事,將他一把拉進水神宮。
水神共工的雕像刻得張牙舞爪,畢竟百姓敬畏天神,只知共工是個暴躁脾氣,就將雕像也做得極為張狂。敖晟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最後癟嘴:「當初共工撞不周山應該是因為看了這個。」
雁黎倒是不覺得:「我看這雕像比你順眼些。」
「嗯?」
「它安靜。」
「.…..」
善男信女進進出出,叩拜燒香,無非是希望大吉大利,闔家安康。雁黎突然問道:「雖說共工與你如今算是一人,那他的前塵往事,你可還記得?」
敖晟聞言,卻看著座上的共工像,宛如看著陌生之人:「你們都當我是共工再世,可於我而言,我只是敖晟。他曾經如何,與我無幹。」
垂下眼眸,雁黎側身出了水神宮:「說的也是。」
街市上,平日里少見的手藝攤也擺上了,敖晟東走走西看看,然後拿了一包玩意兒獻寶似的跑到雁黎面前:「嘗嘗。」
一股麥芽的氣味,雁黎只見那紙包里是一顆一顆形狀不一的芽白色小方塊,外頭裹著粉:「這是什麼?」
「麥芽糖,」敖晟從裡頭挑了一顆不大不小的,放到雁黎嘴邊,「天宮裡是吃不到的。」
猶豫了一下,還是啟唇含了進去,起初並沒有什麼味道,可待那層粉化了之後,細膩而淺淡的甜味就漸漸蔓延在舌尖。
天宮裡確實不會有做得如此粗糙的糖果,可這味道竟如此質樸,反而叫人喜歡。
見雁黎半天不吱聲,敖晟以為他不喜歡:「若是難吃就別硬撐,快些吐出來……」
「很喜歡。」
出乎意料的回答叫敖晟微怔了一下,然後嘴角慢慢咧開。若不是雁黎攔得及時,只怕他要將做糖的老人都買下來。
本來此時氣氛倒也稱得上融洽,敖晟也是高高興興的,可拐出一道街口,正打算找家酒樓坐坐,就聽得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自二人背後響起。
「殿下。」
回頭一望,粉影帶俏、面若春風的桃夭,眼睛裡亮晶晶地望著敖晟:「桃夭下凡來看人間桃土豆長,可巧竟遇著殿下…可知,可知,正是緣分來的。」
敖晟心裡咯噔一下 ,偏過頭看雁黎,雁黎毫無表情,卻陰嗖嗖得讓敖晟後背發冷,於是忙說:「我們要去飲酒,就不打擾你幹活兒了。」
他這話拒絕的意思已經很顯然了,可桃夭此刻眼裡心裡都被一個敖晟塞得滿滿噹噹的,竟連腦子都不會轉了,還舔著臉說:「不打擾不打擾,我知道這兒有家酒樓是最出名兒的,殿下賞臉,桃夭請您喝一杯吧。」
更可氣的是,雁黎竟然也搭腔:「桃花姬如此盛情,不去可是辜負了。」
於是,桃花姬滿眼感激地看向雁黎,而敖晟卻是滿臉鬱悶。
在雅室落座的時候,雁黎故意坐在方桌的對面,偏偏叫桃夭挨著敖晟坐下。若是從前,敖晟早就不給桃夭面子,可雁黎在場,他又奈何發作不得。
不一會兒上酒布菜,每來一盤菜餚,桃夭都含羞帶臊地夾第一筷給敖晟,一見他酒杯空了就替他滿上,敖晟若說她好歹也是天女,做這等事情有失體面,她便低頭嬌嗔:「為殿下,奴家再沒有使不得的。」
對面的雁黎冷不丁抖了抖。
敖晟也忍不住顫了顫,杯中酒也灑了灑,沾到衣服上。桃夭忙抽出手絹,靠上去給他擦拭,半個身體幾乎都要貼到敖晟身上,嚇得敖晟瞬間站起退了一步,桃夭一時不妨,撲了個空,摔得有些難看。
唯獨雁黎顧自喝酒吃菜,看著敖晟的窘迫,眼中帶笑。
「我…我去隔壁成衣鋪換身衣裳。」不顧地上含淚凄凄的桃夭,敖晟飛也似的逃了。
桃夭只得自己再站起來,坐好。沒了敖晟,她與雁黎也不熟,一時之間也沒有話說,頗為尷尬。她絞了絞帕子,才有些難為情地開口:「雁黎天君…雁黎天君和龍太子很熟麼?」
雁黎只是停下筷子看她,桃夭蹙眉,似乎很心傷:「也不怕您笑話,我便是心悅殿下,可殿下總是避著我,桃夭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您同他親近些,可知殿下喜歡何樣的女子呢?」
這話真叫雁黎難回答,他看著桃夭一臉求知若渴,就如同塞了棉花在喉嚨里,只能拿起酒杯不作答。
桃夭倒也沒注意他的異常,嘆了一氣:「也不知是不是殿下故意哄我,上次他說,嫌我脾氣太好,我回去細想了許久也不明白。難道殿下是喜歡脾氣差些的麼?」
「咳咳…咳!….咳咳!」雁黎猛嗆了一口酒,以手掩著嘴,止不住地咳嗽起來,好容易緩過這個勁兒,桌下的手捏得凳邊都塌下一大塊。
他站起身,拂袖而去,丟了一句話:「那他回來,你狠狠給他一個嘴巴子,興許他就看上你了。」
桃夭張著嘴,瞪大眼睛,呆若木雞。
街上實在擁擠,雁黎過了一座橋,沿著河邊去走,正緩緩行步,就被一陣異風帶了一下,河邊一個小花船,簾布下伸出一隻手,穩穩接住雁黎,拐到船艙里。
「真是個冰做的,把我一人留那兒,」敖晟箍他在懷,抱怨道,「費了好些功夫才脫身。」
雁黎眸子清涼,嘴角一抽:「美人在懷,不是好事?」
敖晟低啞一笑,眼裡如河上的花燈璀璨,然後摸上雁黎的下巴:「我現在才算是美人在懷。」又道,「最難消受美人恩呢。」
雁黎掙了掙,沒掙開,索性也就由他抱著。船行至河心,敖晟道:「十日後,是我生辰,你可要來龍宮。」又加了一句:「玄魚長大了許多。」
「嗯。」
敖晟滿意一笑,俯下頭,印上了雁黎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