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殷墨等夫長被林揚喚去商討戰事，葉雲還仍是個小兵，不夠格去參議的。他胳膊掛了彩，現下正懶洋洋的躺在卧上斜眼瞧阿衡。

「喂。」葉雲朝阿衡歪了歪腦袋「你家主子今日可真是…」他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出什麼合適的詞來 ，最後聳了聳肩「他到還像個軍人。」

阿衡皺眉「你今日可見著他殺敵了？」

葉雲瞧見他的樣子，竟是沒有分毫的高興，不由疑惑起來「他殺敵升將你有何難過的。」

阿衡又驚又慌，葉雲喚了他幾次他都不再應答，倒是殷墨商討完回帳，見小太監傻傻的站在那處忙過去牽住他的手「怎麼了，手怎麼如此冰涼。」

「沒…不礙事…」他推著殷墨出去洗漱，替這人收好他的盔甲，手指撫過上面的血跡頓了頓。

他原先是有個幺弟的。

那孩子長得十分漂亮，長睫大眼，紅唇齒白。

他們一起流浪，相依為命。

可是那個時候的阿衡還太小了，那孩子長得如此耀眼不免就要被人盯上。

他眼睜睜看著男人們搶走了自己的弟弟。

他被送回來的時候近乎奄奄一息。

醒來後他便不再對著阿衡笑了，經常一個人躲在角落裡扣牆上的壁紙。

醫生說他患上了自閉症，阿衡就千方百計的想誘他開心。只可惜何種方法都入不了那雙眸子，只是偶爾一隻兔子闖了進去。

他便是很開心的送了弟弟一堆小兔子，誰知第二天那孩子就拿著刀一下下的給手中的兔子剝皮。

滿屋的鮮血，四處飄飛著兔毛。

阿衡被驚住，過去把他捧起來，那孩子只傑桀笑著，舔了舔嘴角的血。過了許久才晃過神，獃獃的看了眼阿衡後低低道「怎麼辦呀哥哥，我就喜歡鮮血。」

怎麼辦呀。

阿衡只能順著他，那孩子便高興的玩弄著他的小兔子。

手法殘忍有時連阿衡也看不下去，他只是笑，笑夠了就伸舌舔幹凈自己手上的血，跟個貓兒似的。興緻高了甚至還會同阿衡講上一句話，像以往般甜甜的笑，把染血的手指伸給他「很甜呀，哥哥。」

只是最終他也沒有活下來。

他用那把刀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阿衡概是永遠也忘不了的，他的弟弟，自己剝開了自己的肚子，內臟淌了一地，阿衡進去的時候他還有一息生氣，沖著阿衡道「哥哥，我控制不了自己呀，我想殺人。」

他失魂落魄的走上去，看見弟弟眼角流下淚來，斷斷續續道「我…我不能…殺了你呀…」

…

「怎麼了？」殷墨低沉的聲音響起，阿衡回過神，看著他手掌的砍痕緩緩道「你今日同我講你控制不住，是嗎。」

殷墨抿唇看了看他，戴上新的眼罩，點了點頭。

阿衡一巴掌甩在殷墨臉上，少年的神情有一絲錯愕，卻很快隱埋下去「你…是在怕我？我斷斷是不會傷了你的。」

阿衡扯住殷墨的領子，跨越千萬年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他吼道「你控制不了也得給我忍著！你是將軍，是王！不是個嗜血的怪物！」

殷墨擰起眉來，語氣卻是帶著一股子悲涼「你也認為我是怪物了。」

阿衡愣住，只覺頭痛欲裂，他放鬆下來抱住了少年「對不起…我太害怕了…真的太害怕了…」

「你怕我會傷了你？！是啊，我就是一個怪物。」殷墨扯下眼罩扔在地上，甩開阿衡走出了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