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悠愣了好一會兒，陷入一種說不清的尷尬之中。

他滿臉通紅，沉默著幫柳葉梅把書整理好，重新放進那五六個巨大的包里。

柳葉梅雙手合十，哭喪著臉說：「許平悠同學啊，念在我們好歹也是同桌的份上，求你千萬替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訴別人啊！」

許平悠一聽告密這種話，回過頭靜靜地看著她：「我們是朋友，我當然不會亂說的。」

女生一愣。

許平悠困惑地看著她：「還不走嗎？」

柳葉梅熱淚盈眶：「走走走，這就走！我就知道沒看錯你，沖著這份仗義，從此以後你就是我好閨蜜！」

這些書重得光是拎著都手疼，他還只拿了一半，剛剛柳葉梅竟然一個人就拿了這麼多，怎麼也看不出那副小身板里有這種力氣。

女生還真是深不可測的生物啊。

許平悠打車送她回家，充當一回苦力，幫她把書全都拎到樓上去，柳葉梅一拍胸脯就要請他喝奶茶。

許平悠對這種甜膩膩的食物沒什麼好感，但他也不想拒絕對方。

兩個人坐在奶茶店，柳葉梅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忐忑道：「那個......我看這些東西，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變態啊？」

許平悠連忙搖搖頭：「沒有沒有，怎麼會呢？只是有點意外......總覺得你比在學校里更活潑一點。」

柳葉梅大鬆一口氣，隨即兩眼發亮，嘿嘿一笑：「那是當然啦，畢竟今天掃了好多本命本子吶！」

「哦......」許平悠猶豫了很久，終於深吸一口氣，問了出口，「那個，為什麼封面上是兩個男的？總覺得好奇怪。」

「這個叫耽美啦，兩個男生的愛情故事，」柳葉梅狡黠地眨眨眼，「男孩子之間的春心萌動什麼的，最有愛了。」

許平悠只覺得這句話如同重鎚，砸在他的腦袋上，那晚混亂的夢境再次湧向他的眼前。

那、那是春心萌動嗎？

對誰？

許平悠從沒懷疑過夢中人的性別，可現在他卻不確定了。

柳葉梅見他耳根都紅了個徹底，不禁狼血沸騰，真想趕緊給他配個絕世好攻。

「兩個男人，也可以在一起嗎？」

「男人怎麼了，只要是真愛，性別有關係嗎？」

許平悠震驚了。

這都是他想都沒想過的事，柳葉梅所說的，像是打開了他腦子裡僵固的大門，一道光亮透了進來。

原來還可以有這樣的愛情。

柳葉梅壞笑著從包里拿出一本漫畫，塞到他手裡：「送給你了，想研究的話可以好好研究哦！」

「喂，你等等——」許平悠不及反對，就見柳葉梅敏捷地背著包跑了，也不知道究竟該吐槽她竟然隨身帶著不和諧的東西，還是該吐槽這種顯得有些猥瑣的做法。

許平悠沒有辦法，只好把書拿走了，打算回到學校還給她。

一下午，周奈都沒有回來，許平悠倒覺得輕鬆。

自從那天做完春夢，許平悠就覺得無法面對哥哥，既想逃得遠遠的，又忍不住想要親近他，這種危險複雜的情緒是他從未體味過的。

不用直面哥哥，他自在了許多。

練習結束以後，許平悠坐在書房裡寫作業，寫著寫著，他的胳膊碰到一個異物。

他從學習的狀態里抬起頭，就看見柳葉梅給他的那本書。

書的封面上是個滿臉古怪潮紅的男人，襯衫半褪，掛在胳膊肘里，被另一個男人抱在懷裡。

許平悠愣愣地盯了好一會兒，鬼使神差般翻開了第一頁。

剛開始，兩個主人公相遇在一家花店，緊接著劇情急轉直下，飛快地告白之後，其中一位主人公就邀請另一位去自己家裡。

許平悠渾身的血液都湧上了臉頰，他觸電一般把手裡的書往外一丟，胸口好像揣了只撲撲亂跳的野兔。

他們接吻了！

畫面是超出想像的直白，許平悠不用看都能猜得到後面的篇幅用在哪裡。

好誇張！

許平悠不想再看，可是少年的好奇心佔據了上風，過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伸出手，將掉在桌子底下的書撿起來。

翻著翻著，許平悠的臉越來越紅，心口的野兔幾乎快要蹦出來。

如同春夜悄悄融化的溪流，慢慢匯聚成瀑布，猛烈地衝擊少年的心房。

漫畫主人公的臉漸漸幻化成哥哥媚眼如絲的樣子，少年喘息著趴在書桌上，無意識地想著哥哥的臉，生平一次自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