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奈瞳孔驟然縮小，手指不受控制地僵硬起來。他勉強勾起唇角：「哥哥也喜歡你，這有什麼問題嗎？」

許平悠好像一個惡魔，冷酷無情，步步緊逼。

他說：「是不一樣的喜歡，哥哥，我想親你，想抱你，還想......」

「你們在做什麼！！！」

許平悠驚慌失措地回過頭，只見爺爺拄著拐杖，直敲地面，瘦弱的身體好像隨時都能氣暈過去似的。

周奈臉上的血色褪盡了，他連忙上前扶住老人：「冷靜點兒，別生氣，當心......」

「啪！」

許平悠獃獃地看著周奈被打了一個巴掌，理智回籠，驟然意識到，自己大約闖了不得了的大禍。

「我讓你照顧平悠，你就是這麼照顧的嗎，啊？！！」

周奈低著頭，雙手在兩旁攥緊拳頭。

商場里見此變故紛紛退避三舍，也有看熱鬧的拿出手機。

周興國臉上湧上一股病態僵硬的紅色，他顫悠悠抬起手：「平悠，過來，跟我回去。」

許平悠腦袋裡一片空白，他愣愣地喊了一聲：「爺爺......」

「要是還認我這個爺爺，就給我滾過來！」周興國猛烈咳嗽起來，像是風中落葉殘燭，隨時都要倒下。

許平悠頭皮一陣發麻，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不由回過頭去看周奈。

周奈還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白皙的臉頰上很快浮現出鮮紅的掌印，看起來痛極了。

許平悠的遲疑更激怒了周興國，老人家猛力戳著拐杖，怒吼：「你們兩個非要氣死我不可嗎！！！」

周奈終於被驚醒，他茫然地看了一眼許平悠，又看看周興國，忽然抿了抿唇，伸手推了小孩兒一把。

「沒聽見爺爺在叫你嗎？」

許平悠聽出了話外之音，一把抓住周奈的手：「哥哥.......」

周奈深吸一口氣，手上一用力，就把小孩兒甩開了。

「走吧，爺爺在叫你。」

被哥哥討厭了......

許平悠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下樓的，等清醒，他發現自己已經在車上了，周興國坐在前排對司機說：「開車！我們回去！」

少年慌張起來，他伸手去拉車門，卻發現根本打不開，他抬起頭，看見周奈站在不遠處，那雙溫柔的眼眸之中滿是陌生的神色。

他瘋了嗎，他都做了些什麼？

許平悠眼前一黑，覺得天都塌了下來，他用力拍窗：「哥哥，哥哥！我錯了，剛剛都是瞎說的，全都是騙人的！哥哥，我錯了，你別不要我——」

他感到眼前一陣朦朧，臉上很快一片冰涼。

不知是玻璃太厚，距離太遠，還是他不想.......周奈像是沒聽到一樣，只是獃獃站在那裡。

許平悠慌了，他連忙轉過身：「爺爺，您別怪哥哥，是我不好！我、我......我說話沒譜兒，瞎說的，爺爺你放我回去吧！」

周興國咬肌繃緊了，沉聲怒道：「除非我死了！你媽就你一個孩子，我不可能看著你誤入歧途！」

少年漆黑的眼眸之中，緩緩浮現出一種叫做絕望的陰影。

周興國有些不忍，可這是原則問題，再怎麼心疼，他也不可能退讓。

周奈又開始拍窗戶，又急又重。他哭喊起來：「哥哥！哥哥！哥哥！」

「你說過會永遠陪著我的，你不能騙我！哥哥，你不要平悠了嗎？」

「哥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錯了......」

少年的聲音越來越低，汽車拐了個角，就再也看不到後面的人了。

車裡驟然安靜下來，氣氛壓抑得令人無法喘息。

許平悠縮在座椅上，周奈的默認無疑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事情發生得這麼快，好像美夢最後討人厭的結尾，將他徹底喚醒。

周興國從後視鏡里看了一眼後面的小孩兒，卻恰好對上一雙冰冷幽深的黑眸，彷彿要將所有可見光全部吞噬一般黑暗。

他不由一愣，渾身一陣惡寒，詫異地回過頭去。

小孩兒仍是蜷縮著，低著頭抹眼淚。

「別哭了，」周興國暗想，大概是錯覺吧，他說，「這件事你必須掰過來，沒得商量。」

他並不期望許平悠接話，卻沒想到小孩兒沙啞的嗓音響了起來。

「忘記他就可以了嗎？」

少年擦幹眼淚，稚嫩的臉龐麻木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