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大帝向天帝提親，欲將獨女枳雪嫁於天帝為後，說是好事將近，定親喜宴還請主人賞臉去一趟。」

「哐當」一聲，今兒的藥碗被我打翻，濃黑的藥汁撒了一地。

我怔怔瞧著凌霄，半天回不過神來。

天分六合，地劃八方。六合皆向天界俯首稱臣，而八荒四帝，各守一方，護佑浮生安寧。

東界為東華，西方為溪澤，只因溪澤睡著，就由西面青丘的狐君替了，總歸八荒太平，也不曾出過什麼大事。

北界是我，南界則是南極大帝。

南極大帝是個極精明的人，當初那場天地浩劫中，他提前遁走，因此躲過性命之危，東華起初還以為上古之神只余了我同他二人……

四方之帝身份皆非同一般，南極大帝手下又養著東南西北四大戰神，其勢力更是非同小可，這次要嫁於隱穆的，則是南極大帝老來得了的唯一一個孩子——枳雪。

這個小仙不過兩三萬歲的樣子，卻從小被南極大帝捧在手心上寵著，性情天真爛漫，也有幾分刁蠻。

我定了定神，「南極大帝身份特殊，其獨女更是尊貴無比，隱穆這次……怕不能像當年回絕九天玄女那般回絕了。」

畢竟九天玄女充其量只佔了半邊鳳凰血統，身份委實算不上尊貴二字。

凌霄眼神變得奇怪:「為何要回絕？據說天帝應的很是爽快，還令下邊人開始準備冊後儀式，說是南極大帝之女，容不得怠慢。」

我勉強的咧了咧嘴:「那真是……極好的，若是他們成親時我不曾回來，你也得備了厚禮去，就沖著南極大帝的面子，賀禮也得豐盛一些，不可敷衍。」

似乎覺得還是不夠，我想了想，又囑咐凌霄:「賀禮里要帶一朵茯苓，其他的再去庫里搜羅一番，從前縉曄搬了不少好寶貝過來，你挑揀挑揀……」

「主人！」凌霄驟然打斷我，語氣有幾分晦澀:「天帝之於你，是不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我直愣愣的反問:「什麼不一樣？」

凌霄嘆了口氣，「同魔尊不一樣，甚至同縉曄上神……也不一樣。」

不一樣嗎？我疑惑，縉曄自然是與我情分斐然，縱然裡頭還糾葛著些不明不白的事，那也比寂離和隱穆要親近的多，至於寂離和隱穆……在我心底自然是一視同仁的。

不對！我閉眼，總感覺有哪裡不對！隱穆給我的感覺，好像比寂離，甚至比縉曄更為親切，似乎……靠在他懷裡，甚至抱著他，都是習以為常的事，那樣的動作好像做過無數遍，熟稔的令人心驚。

我陡然起身，「凌霄，為我護法，我去卦室一趟。」

衣袖被扯住，凌霄眉頭皺的極緊:「主人的靈力，可還開的了卦？」

我頓住，冷靜的思量一番，「入苓玄谷無需靈力，我上次占卜至今已半月有餘，又有卦室和你相助，應當……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凌霄搖頭:「主人莫要去了，我有其他法子，」頓上一頓，才繼續說:「主人可聽說過靈虛鏡？」

靈虛鏡……傳說中祖母最喜愛的一面鏡子，是祖父昔日送與她的定情之物，幾乎是凌駕於伏羲琴、女媧石、軒轅劍、東皇鍾四大神器之上的存在。

靈虛鏡最為神奇的一點，就是能夠看見一切你想看到的東西，六合八荒，萬丈紅塵，上古至今，沒有什麼看不到，同樣，它也預示了你此後的命運。

可自我出生，就不曾見過這面鏡子，我一直覺得這不過是個傳說，天底下哪有這麼神奇的物件。

凌霄垂了眼，低低的說:「我是鏡靈。」

聞言，我的的確確被驚了個徹底，凌霄居然是靈虛鏡靈？

凌霄是祖母親自選與我的守護神官，他的來歷我從未探究過，畢竟祖母不可能害我，我也從不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

只是不曾想過，凌霄竟是靈虛鏡靈！

似是察覺了我殷切的眼神，凌霄抿了抿嘴，有幾分躊躇:「靈虛鏡自二十萬年前就失了靈氣，我只同它有微弱的感應，並不曉得其中緣故。我是在主人出生前，父神母神將溪澤神尊安置於苓玄谷後，遂把靈虛鏡也擱在裡頭，卻把我帶了回來，留給主人。」

怪不得……每次凌霄都愛催我去苓玄谷看溪澤，卻每次都不同我去，即使此次我不帶他去，他也只是黑著一張臉，並未要求過什麼。

靈虛鏡與鏡靈是你強我弱的關係，靈虛鏡出了些問題，若凌霄靠近，就會被吸收靈力以至於靈虛鏡的恢復，怪不得凌霄從不靠近那裡，可我來來去去幾十回，竟也蠢得從未察覺靈虛鏡的氣息，看來靈虛鏡出的問題委實不小。

「另有一樁事，主人許是不曉得，」凌霄似是下定決心，又扔出一個驚天消息，「靈虛鏡紊亂的緣故，是有人逆天改命，亂了天道運數。」

好像一切都有了答案，我所疑惑的事，正在一件一件、慢慢被揭開。

二十萬年前，縉曄莫名其妙的誆我在東界，以至於我親人盡隕，天地崩亂，事後他不知所蹤，而前些日子，縉曄突然出現又莫名消失，東華告知我縉曄為我逆天而行，身鎖碧海水底，受盡萬火焚心之刑。

如今，凌霄又說，自二十萬年前起，掌六合運數的靈虛鏡一夕紊亂，是因有人逆天改命，亂了天道運數。

一環扣一環，我不是傻子，瞧的出這幾者之間的關聯，只是到底事實如何，我還要親自去瞧瞧。

一切準備就緒，我瞧了瞧身後的阿嫘和九天玄女，面色肅然:「你們可準備好了？一旦入谷，一身修為皆毫無用處，這是昔日父神母神為護本尊胞兄的仙體而做的結界，除了本尊胞兄無人能解開，為的就是防心懷不軌的人。」

阿嫘率先開口，聲音清脆:「小仙系女媧娘娘第九代徒孫，師門有訓，世代唯神尊馬首是瞻，絕不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