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女也柔柔弱弱的開口，「陛下將小仙交給神尊，小仙自然是一切都聽神尊的，也相信神尊會完完整整將小仙交還給陛下。」

我饒有興味，「哦？那本尊定當不負天帝所託，竭盡全力護你周全，只是天帝過些日子要迎娶南極大帝之女為後，想是沒什麼時間去蒼淵接你。」

我拍拍她，佯作安慰:「莫要擔心，本尊既是討了你來，自是會完好無損的將你送回天界去。」

九天玄女眼眶迅速紅了，也不再辯解什麼，委委屈屈的福了一禮:「謝神尊恩典。」

這麼快就卸了氣勢，我眯眼，深覺無趣，倒也沒有再難為她。

果不其然，一入苓玄谷，靈犀珠驟然大亮，忽明忽暗，我蹙眉，犯起了嘀咕，它這是……指的哪？

看來，先得去瞧瞧溪澤，我嘆了口氣，收起靈犀珠，心想占卜受的這一身傷到底不是白挨，換來的這顆珠子總算有幾分用處。

溪澤睡在谷里最西邊那片水域的中央，祖母當初為他鑿出個洞來，裡頭物件一應俱全，就是想著他哪日能醒來，能用的上。

從前我對祖母這樣的想法是不以為然的，也委實不覺得溪澤會醒，每每來看他的時候就在洞里住上幾日，把洞里折騰的一塌糊塗，還會跟他吐槽一下外頭發生的事，以及縉曄如何待我，我很想他之類的瑣事。

思及此，我的小心臟不由得抖上幾抖，之前毫無保留的對著溪澤講心事，是曉得他不會再醒來，如今他若是真醒來，該不會記得我說的話吧……

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斷默念，我睡了七萬年都不曉得發生何事，由此推來他必然也是不曉得的。

「你們二人在洞外守著，」我止步，叮囑她們:「切記不可亂跑，這谷里多是野獸，只要不離了這條大道，它們都不敢輕舉妄動。」

阿嫘點頭稱是，連九天玄女也乖巧許多，一同行禮應下。

我不曾多想，只轉身入洞去瞧溪澤。

其實我同溪澤，委實無甚情分可言。

除了血脈相連之外，我對他的印象，停留在永遠都只是躺在這裡，了無生氣的樣貌。

我跪坐下來，在洞里燃了燈火，仔細瞧他的變化，這時軒轅劍突然冒出來，興奮的嗡鳴，圍著石床一圈又一圈的打轉。

可是溪澤也未有要醒來的徵兆，依舊是平靜無波的面容，藍色的長髮散著，五官精緻如雕刻，平白帶出幾分魅惑之感。

靈犀珠這時也躍出來，光芒大盛，隱有指向。

我皺眉，這是指這片水域？

再度瞧了瞧溪澤，我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幹脆把軒轅劍留下，自己出洞去探查一番。

可是……阿嫘和九天玄女居然不見了！

我一身修為皆被封住，自然察覺不到洞外的光景，可這條大道是昔日祖母所辟，母神餘威猶在，谷中野獸從未敢涉足半步，更不用說在這洞口把人都擄了去。

那她們二人……究竟去了哪裡？

猶豫間，我突然察覺地上有一道水漬，長而清晰，順著水漬望過去，通往……水裡？

我負手立在水邊，正猶豫要不要下去，驀然靈犀珠又亮起來，這次光芒極盛，甚至亮到有幾分耀眼。

我嘆了口氣，看來這趟水底之行，是非去不可了。

不曾想過要涉水而行，因此我並不曾帶什麼避水珠之類的物件，又沒有靈力護體，抵達水底時一身濕漉漉的，果真……甚是清涼。

水底別有洞天，有結界包裹著水底的世界，我手持靈犀珠，暢通無阻的入了結界，一股子涼意襲來，我瑟縮了一下，不由得打了個冷顫，真冷啊……

結界內猶如地面，卻也是充斥著河水，我瞧了瞧自己衣衫盡透，甚是無奈，罷了，姑且將就一下，若尋的到縉曄，即使多穿一會濕噠噠的衣服也不算虧本。

這樣想著，我邁步往裡走，突然斜里竄出一道影子，嚇了我一跳。

虧得我年少時甚是喜愛打架，因此體力還算不賴，見那道影子消失，就一路追過去。

沿途出現許多那樣的影子，被我唬的四處逃竄，我狐疑的停了步子，這是……魚？

逃竄的影子清一色是人身魚尾，水藍色的長髮像海藻一樣柔軟，眸色深碧，就在我遲疑的光景，四周竟是跑的半條魚影也沒了。

這麼大的魚啊，我瞅了瞅掌心靈犀珠，見光澤並未減弱，心知這路徑是對的，不過……

靈光一閃，我想起東華的話，靈犀珠指引碧海方向，而我如今置身於一片不明水域，靈犀珠大亮……

哎！我拍拍腦殼，真是傻了，這不就是碧海嘛！

八荒錄有載，碧海之下有鮫人一族，人身魚尾，其生來無性別之分，唯遇心愛之人方化男女之別。

我抬了步子，順著靈犀珠的指引繼續往前走，最近思緒紊亂，竟都忘了東華同我講過的，碧海鮫人一族的王者，為溪澤守護神官。

鮫人一族的王者，稱作海皇。

這是碧海之下，縉曄……就在這裡。

我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堅定。

突然間水波靜下來，鮫人們見到外人的慌亂之意也不再彌散，我亦止了腳步，見眼前一堵死氣沉沉的城牆立在那裡，像極了凡間城門的模樣。

城下站著一個藍衣少年，這是我一路走來唯一見到的一個人，而不是一條魚。

他撐著一把油紙傘，在這水底走起來游刃有餘，瞧見我，他似乎笑了笑，把傘沿往上抬了抬，露出一張臉來。

我幾乎驚叫出聲。

這是一張怎樣的容顏，我捂著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絕倫的容貌，美到驚艷天地，眼波流轉間，碧綠的眸子蕩漾著許些溫潤的意味，彷彿有停滯歲月的力量，一剎那，天地六合就只剩這一人，溫柔淺笑。

平心而論，我生的不醜，我所見過的人個個樣貌驚人，可即使最張揚的縉曄和最嫵媚的塗山凜，容貌都不及眼前這個少年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