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羊店。

玻璃窗蒙著一層霧氣，店裡人不少，暖和的很。新疆小伙穿過層層人群端著一條羊腿放到他們面前，羊腿被粗鐵簽串著，下面的炭火冒著熱氣，香氣撲鼻。

馮邱盯著羊腿看直了，搓著手咽口水，躍躍欲試。陸柏看他那個傻樣，忍不住笑了笑，有點後悔飛的時候把他的餐食強要過來是不是做的太過了，看把他餓的，望眼欲穿。

他把鐵盤往馮邱面前推了推，「別客氣。」

馮邱早就餓瘋了，幾根香蕉哪有肉吃得香。體力跟不上，工作賺錢找對象都是虛胖！先填飽肚子再說！他拿起旁邊的一次性手套，兩隻爪子朝羊腿撲過去，快要碰到又停住了，縮回來望著對面的大機長。

「陸機長，您吃您吃。」

「你快吃。」

「那...我先替您嘗嘗味道？」

陸柏無語，甚至有點著急，「你吃就行了，我十次飛地窩堡，九次都來這吃，早不知道吃過多少回了。」

有了大機長的批准，馮邱兩眼冒光大開吃戒，猛撕了一塊羊肉。現烤的溫度高，他雙手來回倒騰像捧著一個燙手山芋，胡亂吹了吹塞進口裡。

「太好吃了！！」一聲怒吼響徹烤羊店，客人們紛紛尋找怒吼的主人。

陸柏也不覺得丟人，拍著大腿哈哈大笑，「好吃就多吃點，都吃光。」

馮邱完全進入了忘我狀態，什麼旁人目光，什麼領導面前的謙虛謹慎都拋到腦後了。吃才是最重要的啊！

自古人類就是吃吃吃，所以發明了火烤，所以發明了鹽和味精以及一系列調味料。別看那些世界名人各種牛逼，再牛逼有啥用，不吃東西不照樣餓死？正是洞悉了如此深刻的道理，他才愉快地活到了今天！

一整條羊腿得讓他吃了三分之二。

如果玻璃上沒那麼濃的霧氣，經過烤羊店的人會發現，店裡靠窗的位置坐著兩個帥氣的男人。一個成熟點，一個清秀點，清秀的男人狼吞虎咽啃著羊肉，成熟的男人慢悠悠喝著茶，偶爾笑一笑，深沉注視著他。

最後，馮邱打了個飽嗝，攤在椅子上，摸著圓滾的肚皮，臉上的表情像背對了九九乘法表得到小紅花的國小生。

「好吃嗎。」

「好吃！他仰起頭，眼睛笑成了兩條縫。

陸柏也跟著笑了，抽出一張紙巾探過身子擦了擦他的嘴，「你看看你，哪裡像個已經畢業工作的人。」

馮邱嘿嘿笑，有點不自在，自己又抽了幾張紙擦嘴，「沒辦法，太好吃了。」

這頓飯一共花了398塊，將近四百塊錢。結賬的時候馮邱懵了，在他們那平時吃個羊腿也就二百，到了偏僻的新疆價格居然翻了倍！電視上不是經常播嗎，新疆，一個吃羊肉的好地方。

不應該便宜才對嗎！

老闆哇啦哇啦說了一堆，說什麼特種羊腿又新鮮又大，烤羊的木頭是什麼什麼木，反正馮邱都不懂。

陸柏面色如常結了帳，這個價位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可馮邱心虛啊。這就等於誆了機長一頓飯，以大機長小肚雞腸愛找茬的性格，會不會要他用血來還啊......

吃是吃飽了，也更糾結了。

兩人出了飯店，不約而同裹了裹外套，新疆十二月的天可不是鬧著玩的，尤其是晚上，搞不好真的會凍傷。

回賓館的路就當消飽了，他們肩並肩走在街上，來往的車輛不是很多，暖橘色的路燈把兩人影子拉得斜斜長長的。

「陸機長，要不這頓飯......」馮邱想說要不這頓飯就AA吧，雖然大機長收入高，但也沒有請他吃飯的義務啊，儘管大機長霸道搶走了他的機組餐。

「不用。」陸柏果斷拒絕，「請你是應該的。」

馮邱默不作聲，既然如此，就當欠了大機長一個人情吧，看以後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大機長忙的事情。

他半張臉埋進厚厚的圍巾里，雙手插兜，整個人像一個黑球。一陣強風迎面吹來，他打了個大大的寒顫，牙齒哆嗦，身體僵硬，從小到大就沒感受過如此可怕的惡寒！

旁邊的陸柏竟然唱起了歌，「City of stars. 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

馮邱聽不太全意思，但能聽出歌里飽含的溫柔。大機長精準的美式發音柔柔的，比飛機上播報的時候還好聽。

「City of stars. There 『s so much that I can』t see. Who knows? I felt it from the first embrace I shared with you.」

馮邱靜靜地聽，適應之後，感覺也沒有那麼冷了。忽然，他啊了一聲，「下雪了。」

兩人停下腳步，望著漆黑的夜空，小片小片的雪花飄落，落到他們的頭上，落到他們的肩膀上，不一會地上就泛了白。

「好漂亮啊。」

「又得延誤了。」

兩人異口同聲不同語，面面相覷，都笑了起來。陸柏伸出手，把黏在馮邱睫毛上的雪花擦掉，把他弄得癢癢，揉著眼睛像個羞澀的男孩傻乎地笑。

雪花在陸柏的指尖融化成水，他淡淡地看著面前人沒心沒肺地笑，眼神軟了下來，就這麼一直靜靜地看著。

「大機長是，大機長不是，大機長是，大機長不是......」

回了賓館，馮邱歪著腦袋剝橘子，每剝下一塊皮就說一句，剝下了最後一塊，「大機長不是。」他軲轆著眼珠子細細琢磨，「不是......」

不應該啊，大機長如果不是GAY，幹嘛對他那麼好，之前還企圖約他。

難道是傳說中上司對下屬的同事之愛？這愛也太偉大了吧，給吃給喝。不過說句不好聽的，大機長請他吃飯也是應該的啊，誰讓大機長搶了他的機組餐！

原來現在的職場都那麼友好了，那麼那些職場小說豈不是扯淡！

馮邱百思不得其解，三兩口把果肉填進口裡，又開始剝下一個。申空回到房間，首先入眼的就是桌子上成山的橘子皮，旁邊的青年正在聚精會神剝下一個。

乘務組多出來馮邱一個男生，公司又不可能為了一個人多加一個標準間的過夜費，最經濟的辦法就是和其中一個飛行組的人合住。

申空就是那個和馮邱拼房間的人，他本來想把如此珍貴的機會讓給陸柏，卻被陸柏一口決絕，原因是他怕自己把持不住一不小心把馮邱給「生米熟成熟飯」。

這個馮邱到底是何等尤物啊，竟然把禁慾系的陸柏誘惑成這樣，申空不禁納悶。如今近距離接觸到了真人，原來是個剝橘少年......

「馮邱，吃宵夜嗎。」申空說。

「我吃飽了，吃點水果就行。」馮邱樂呵舉起一個橘子。

也是，有陸柏帶著，過不了多久鐵定吃成個胖子。到時候超重停飛被圈禁在家裡肯定各種悲痛空虛寂寞冷，他就可以趁虛而入了。

高，實在是高！

想到這，申空笑了笑，「馮邱啊，你覺得咱們機長怎麼樣？」

馮邱嗆了一口，擦擦嘴，「陸機長很好啊，有錢有顏還單身......不不不！」他嘴邊沾著果肉，神情嚴肅，連忙改口，「陸機長特別敬業！專業素養能力高！是個非常合格的好機長！」

申空很無語，這個小男乘和那些見了陸柏眼冒泡泡的小空姐沒什麼兩樣嘛。陸柏還各種擔心怕搞不定他，已經釣到一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