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縫之間零星的火光快燒到頭了，手指的主人似乎失了神，直到指間有灼熱的疼痛感傳來，才將夾著的點燃的煙頭按在身邊的路牙子上，不停的擰著煙蒂，直到完全熄滅了才鬆開手。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一小截燒的快沒了的煙蒂，許久才收回視線。

伸長了右腿，之前夾著煙的手又伸進兜里，拽出來一盒並不是特別貴的煙，從裡面抽出一根掂了掂想送到嘴邊，又在中途改了方向，塞到耳朵邊上。拿著煙盒的右手捏了兩下煙盒，最終又伸長了右腿將煙盒塞回了兜里。

頭頂的路燈一會兒閃一下，一會兒閃一下，估計是電路的問題。偶爾有幾輛車呼嘯著從面前經過，揚起一陣煙塵，在煙塵中喧囂離去。

路言雙手合十，胳膊撐在膝蓋上，指間毫無章法的輕輕敲擊，時不時會曲起左手手指摩挲右手手指的指腹，不知道在想什麼。左手手面略微翻朝上，看了一眼左手手腕上帶著的略顯老舊的手錶，十點整了，路言沉吟，許是覺得時間夠了，左手撐在路牙子上起身，跺了跺發麻的雙腳，將外套搭在肩上，在忽閃忽亮的路燈的映照下遠去，身影在前方逐漸變成兩個然後被越拉越長。

沿著路牙一直往前走，然後左拐再走過一段白日里繁華熱鬧的街道，就能看見一個略顯老舊的小區，路言和門衛大叔打了招呼繼續往裡走，小區里也有路燈，路過一個小花園，路言停在這兒站了一會兒，帶著些許繾綣意味的目光掃過已經有些脫了漆的健身器材，抿了一天的唇終於在夜色中綻放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過了小花園再走兩步地就是路言居住的樓了。路言站在單元門前抬頭向上望，看見三樓的房間還亮著燈，疲憊了整日的身心似乎是得到了些許的放鬆，邁著輕快的步子踏上樓道，然而這種好心情只到二樓就結束了。

二樓樓梯間的燈似乎是又壞了，跺了好幾次都不亮，路言在昏暗伸出手臂摸索著扶上牆壁，抬腳上樓梯，抬起的腳總要在踩上樓梯之後確認一次才敢踩實瞭然後另一隻腳也邁上去，繼續摸索下一個台階。路言會養成這種習慣是由於他有一次也是燈壞了下樓時一腳踩空了從樓梯上摔下去，結果在醫院花了好多錢，後來路言就再也不敢再沒有燈的情況下隨意的上下樓梯。

在二樓樓梯的轉折處有一塊平台，路言一隻腳踩上去之後另一隻腳抬起在半空中摸索了一會確定了沒有台階之後才敢繼續走。

再往上就好多了，三樓的光隱約能照亮台階，省的路言再去摸索。踏上三樓的台階之後，路言低頭往下看了看，一摟的燈也沒亮，從路言的方向望下去就是一片黑漆漆的，看不到底，像是黑洞，讓人心裡很不舒服。路言甩甩頭，似乎是提醒自己道

「明天一定要記得通知物業來修！」

路言站在家門前，先是伸手捏了捏兩個口袋，沒發現鑰匙，又將搭在肩上的外套拿下來，從外套口袋裡拿出鑰匙插進鑰匙孔里輕輕轉動，擰開門，進門後輕聲將房門關上，將掛在臂彎的外套放在玄關的櫃子上，彎腰從鞋櫃里拿出拖鞋來換。抬頭髮現方無的房門開著，方無穿著睡衣斜靠在門邊望著自己，路言似乎是很窘迫，揪著上衣衣擺小聲問道

「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不是，我本來就沒睡，聽見開門聲出來看看」

「哦哦，我下次輕點」

「呵呵呵」

方無似乎是被他的小心翼翼逗笑了，邁開長腿走到廚房打開雪櫃拿了瓶蘇打水擰開灌了兩口，擦掉唇邊的水漬

「你又加班啊？」

「····嗯」

路言低著頭，眼裡閃過一絲難堪，然後答道

「我做了點吃的，放在雪櫃里了，你拿出來在微波爐里熱一熱再吃」

方無先是靠著雪櫃，然後直起身子從路言身邊經過，似乎是猜到他沒吃晚飯，在經過路言身邊時頓了一下，然後靠著他嗅了嗅，皺著眉頭問道

「你抽煙了？」

「沒有沒有，是同事···所以···」

路言連忙擺手，然後又揪著上衣下擺遮住右邊褲兜里的煙。方無討厭煙味，所以自己特意在外面多待了一會才回來，沒想到他還能聞到。

「這樣啊，那你吃飯吧，我回房間了」

「嗯，你早點休息···」學長

沒來得及說出的學長二字被方無關在門外，路言抿了抿唇，走到雪櫃前，打開雪櫃將方無做的東西一一拿出來，用微波爐加熱後擺在桌子上。方無是大路言一屆的學長，跟路言一個社團，但交情並不深。路言不考研，大三的時候就出來實習，沒有社會經驗，人長得又不出眾，四處碰壁，身上沒有多少錢，又不敢向家裡開口，後來遇到了方無，是方無幫自己找工作，願意和自己合租房子。路言是感激方無的，但是和方無同居了兩年之後，這種感激就變了味道，換言之，路言喜歡上了方無。

路言知道自己不應該對盡心幫助自己的學長產生這樣感情，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面對方無會不由自主的緊張，在意方無對自己的一切看法，好的壞的，當然，路言在面對方無時會儘力做到最好！

路言吃光了方無做的吃的，即便在外面待久了導致胃有點難受。路言將碗筷放進洗碗槽，擰開水，任由水流一點點將碗筷浸沒，然後拿起抹布一點點將碗筷擦洗幹凈，擺回原處。

路言洗漱一番之後直挺挺的倒在床上，將臉埋在被子里

「我到底該怎麼辦？不能讓學長知道···算了，明天起來再去找工作吧！」

今天一天的事情讓路言身心俱疲，打定了主意之後在心裡盤算，沒多久就睡過去了，連腳上的拖鞋都沒脫下來。

過了許久，路言的房門被輕輕推開，本該休息了的方無從外面走進來，瞧見路言的睡姿搖了搖頭，走上前將他腳上的拖鞋拿下來，然後扯過被他壓在身側的被子蓋在他身後，手指輕輕擦過他露出來的側臉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