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項南飛背到家，何穗竟然沒在家。

謝澤把燈打開，又把項南飛放到了卧室里。

桌上有張紙條，是何穗寫的。內容大概就是說和李叔去吃飯了什麼的。

謝澤哎了一聲，拿了個毛巾，在熱水裡弄濕，又走進卧室，給項南飛把臉和手擦了擦。

擦完，謝澤把毛巾往桌上一扔，就搬著椅子坐到了床邊，盯著項南飛看。

項南飛眉頭緊皺，看著挺難受的。謝澤想了想，就把項南飛外衣給脫了。

「飛飛？」

「嗯……」

項南飛嘴裡說著夢話，不知道做了什麼不好的夢。

「飛飛啊。」

謝澤撫著項南飛的眉頭，有些憋不住。

「飛飛，你他媽可真是個傻逼啊。」

「跟你說實話，初三那次，我記你記的特別清楚。」

「你轉過頭的時候，我愣了半天。」

「那會兒在想什麼我也忘了。」

「就…就…哎，反正就看你很特別。」

「我本來覺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沒想到今天怕起你來了。」

「飛飛。」

「我能叫你寶兒嗎？阿姨叫的時候我就覺著特好聽。」

「寶兒。」

謝澤笑了起來，「聽，多好聽。」

笑完，謝澤覺得自己才是傻逼。

「哎，真抽風了。」

「真的，瘋了。」

謝澤又捏了捏項南飛的臉，「真想看你發飆的樣子。其實你別慫啊，我真沒你厲害，我真挺想跟你打一架。」

「但是，我要贏了，你就跟我吧。」

外面有開門的聲音，謝澤舒了口氣，出去了。

客廳里，何穗和謝澤的聲音很小。

「阿姨，飛飛睡著了，喝了點兒酒。」

「這樣啊，那你吃了沒啊？」

「吃了。我先回家了，馬上過年了，這幾天我就不過來了。」

「哎，好，那等過年的時候再來啊。」

「嗯，一定的。」

謝澤走了。

項南飛睜開眼睛，笑了起來。

「哎呦卧槽。」

聽到動靜，何穗推門進來，「寶兒，我們吵醒你了嗎？」

「沒，」項南飛挺平靜，「本來就沒睡著。」

沒想到還知道了不得了的事。

想笑。

項南飛就想笑了。

「那你要睡嗎？睡的話媽媽就不看電視了。」

「沒事兒，媽你看吧，我睡不著了。」

挺意外，又在意料之內。

萬舟的話他不是沒懂。

謝澤也從來沒對誰好過。

可是偏偏對他這麼好。

「哎。」

項南飛覺得控制不住自己，就想笑。

瞎樂一通後，項南飛停了下來，臉保持著笑容僵在哪裡，再想開口笑的時候，卻怎麼也笑不出聲，甚至鼻子也發酸。

項南飛啊項南飛，你他媽果然是個傻逼。

發了半天呆，感覺挺沒意思的，項南飛又給寧辰發了消息。

-在嗎寧子。

-老子在和媳婦兒電話play呢，別煩我。

-你再說一遍。

-……哎，哥，怎麼了？

-我有點兒亂。

-怎麼了？誰能讓我家飛飛亂了？

-你已經沒資格管我了。我在你心裡不是第一了，我們要不揮揮手說再見得了。

-別啊［大哭］，飛飛你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五味雜陳，像熱鍋里的老鼠屎。

-［笑哭］請問我飛哥這是什麼新諺語嗎？

-飛飛獨家創造，只能飛飛一個人用。

-差不多得了啊，到底怎麼了？

-就是無聊，想跟你說說話。

-你可以找謝澤啊，不管幾點他一定會陪你聊的。

-why？

-這有啥為什麼的，阿澤對你多好啊。

-是麼。

-那可不。

項南飛嘆了一口氣，他還真是個傻逼。

就他一個人沒明白。

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謝澤居然一周沒給他打電話，他也沒主動去問。

說不定這事兒能過去呢。

項南飛是這麼想的。

馬上就是大年三十了，飛飛火鍋店已經關門了。

連著好幾天，項南飛都是跟著何穗去逛街買新衣服辦年貨的。

再見到謝澤是大年三十的前一天。

雪下的正大，還是天快黑的時候，謝澤滿頭白，站在門外。

項南飛哎呦了一聲，「幾天不見你都變老頭兒了？」

謝澤笑了起來，「你也可以下去轉一圈。」

「外面怪冷的。」

何穗在打掃房子，見謝澤來了，連招呼都不招呼一下，看樣子是把謝澤當自己人了。

項南飛進入廚房拿了兩個橘子，扔給謝澤一個，然後在他旁邊坐下來。

「這幾天幹嘛去了啊？」

「想我沒？」

項南飛愣了愣，然後點了點頭，「還成吧。」

「我回了一趟老家，我媽的忌日，給我媽掃墓去了。」

「嗯？」項南飛眼睛睜挺大，滿是詫異。

「你媽？」

「我親媽。我十幾歲的時候我親爸媽來找我了，想把我領回去，我沒答應。然後過了幾年，我爸媽就說我親媽死了。」

「……」

項南飛不知道改說些什麼，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無意間聽到我親媽是想我想瘋了。我還挺不可思議的，把我扔孤兒院了，又說想我。」

這是項南飛第一次聽謝澤說自己親父母的事兒。

心情真是挺複雜。

「再後來，等我長大點兒了，我爸媽就給我說，我親爸媽那會兒是真養不下去我了，才把我扔孤兒院。我親爸對我沒什麼的，親媽死了他再沒找過我，他可能覺得是我害死了我親媽。」

何穗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卧室門口，心疼的看著謝澤。

「媽你看啥呀，快去做飯吧，餓死我了。」

「哎好。」

謝澤嘆了一口氣，然後把頭靠在了項南飛背上。

項南飛下意識就想躲，想了想，還是沒躲開。

「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說出來就好多了。」

倆人都沒再說話，安靜待了一會兒。

之後謝澤就穿上外套了。

「你不留下吃飯嗎？」

「不了，我先回躺家，剛下車就來了，我媽還等著呢。」

「行，那你快回吧，要不要雨傘啊？」

謝澤往外面看了一眼，雪更大了。

「要吧。」

項南飛把傘給謝澤找了一把，又找了一雙手套，「戴上這個。」

「行。」謝澤笑了笑，然後走了。

項南飛回到客廳，重重嘆了口氣。

對，就是這樣。

這樣下去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