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妍的事，萬虛最後還是知道了，王琳琳告訴他的。

他很生氣，這是程燈第一次看見萬虛這麼生氣，也是真的傷心，比當年看見劉妍背叛他時難受百倍的傷心，他臉色鐵青，不發一語，直接轉身就走，第一次把王琳琳一個人扔在了那兒。

程燈問過王琳琳：「後悔嗎，你們已經在一起了，你不說的話，也許萬虛永遠也不會知道。」

王琳琳是怎麼回答的呢，她笑了一下，笑容有點苦澀，白色休閑衣，灰色休閑褲，綁著馬尾辮的她，沒有別的女孩的精緻可愛，卻絕對有她自己的風華無雙，她視線看著前方的虛空，聲音很低的回答，「哪有不透風的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這不是認命，王琳琳絕不是一個認命的人，只是感情這回事，最怕有虧欠，如果不說，愧疚這根刺會一直扎在王琳琳和萬虛中間，而王琳琳是個足夠聰明的女孩兒，她把選擇權給了萬虛，是尊重，也是試驗，萬虛不會不懂。

她只是賭了一把，並且堅信自己會贏。

當然，這有前提。

萬虛愛她，以前可能還不知道，但現在誰都能看出來，萬虛很愛很愛王琳琳，不是國中時對劉妍那種熱烈奔放的炙熱愛情，而是在漫長歲月里細水長流的款款溫柔。

「萬一呢？」萬一他選的，不是你呢？程燈不能理解王琳琳的這種自信。世間很多事，不光是由感情決定的，就如同自己和蘇援，程燈自認對蘇援的感情不比任何人低，他不是沒想過萬一蘇援也喜歡自己，遲遲不敢開口，就是因為他不敢憑藉這一點萬一去賭，他輸不起。

王琳琳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萬虛知道的，」拉回了程燈的思緒。

「怎麼說呢，萬虛，也許是劉妍的一顆糖，是禮物，有固然好，沒有也會習慣，卻是我的，我的米飯，你知道嗎，我不能沒有他，就好比你…」

王琳琳的聲音戛然而止，她轉身面對著程燈，神色有點複雜，像是在思考有些話該不該說。

程燈看她看自己，又猶豫不決的樣子，笑了笑，「沒事，說吧。」程燈大概猜到了她要說什麼，喜歡蘇援這件事，從來都只是他的驕傲。

「就好像你和蘇援，你喜歡他吧。」王琳琳還是開口了，眼裡有些迷惑，有些難過，和淺淺的心疼。

程燈不知道話題怎麼扯到他身上來了，不過他沒有猶豫，點了點頭，「是啊，好多年了。」

一瞬間程燈覺得輕鬆了好多，他從來把感情深藏心底，如今在多年好友面前說出來，卻好像完成了一個使命，又好像卸掉了一個包袱。

「怎麼不告訴他？」王琳琳並不意外，輕輕拍了拍程燈肩膀，傳達她的心疼和安慰。

程燈自嘲道，「不敢唄。」

程燈生來高人一等，也許不公平，但他確實是天之驕子，整個C市，少有人能與他的出身比肩，他聰明又好勝，多年來無論面對什麼，他從未說過一個怕字。

如今在王琳琳面前，他卻坦坦蕩盪的說出了不敢，人家說喜歡是放肆，愛是克制，那是有多愛，才會讓程燈這樣的人踟躕不前，王琳琳不願想，不敢想。

那天程燈和王琳琳聊了許多，聊了許久。

多年以後，程燈回首往事，是感激她的，在他人生的每個階段，他們都有過一次心靈的交談，不是每個人都有他這般好運，有一個值得信賴可以傾心交付的朋友。

程燈也不再擔心萬虛和王琳琳了，他們的路會怎麼走，程燈不知道，他雖然關心，卻不擔心。

世間安得雙全法，萬虛早已經不是記憶里那個莽撞衝動的少年，雖然他赤子之心仍在，卻成熟穩重不少，該怎麼決定，他心裡有數，無論怎麼決定，程燈都支持他，也支持王琳琳。

軍訓完了之後，C大就正式開始上課了，程燈和蘇援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軌。大學課程不多，有了很多空閑時間，程燈和蘇援都不是太喜歡熱鬧的人，多半時間都是呆在家裡，看看書，上上網，他們都不是會空虛無聊的人，時間也安排的很滿，悠閑而有序。

蘇援偶爾會出去三到五天，程燈偶爾也會和萬虛他們聚聚，他高中時就在C市開了兩家書店，請的有人打理，有時也會去看看經營狀況，他們每月也會回各自家裡去住一晚，也會一起去周邊轉轉，他們相識到如今，六年的時間，見證了彼此從少年到青年，歲月情長，竹馬成雙，昔日少年早已長大，悠悠往事卻仍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