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這一場就結束了，大家紛紛收拾東西回去，譚依白擦了把汗，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穿上外套往外走。

江半霜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從觀眾席上跑下來，對趙清說：「教我怎麼打排球吧！」

趙清一愣：「你不是正在學嗎？」

「太慢了，」江半霜一雙黑亮的貓兒眼發著光，「我想下一次也能跟你們一起打！」

趙清有些疑惑：「怎麼忽然這麼有幹勁？算了......不過基礎也很重要，你的球感還很差，沒這麼快能跟上大家的腳步。」

「要怎麼做才行？」

趙清看著他反射著場館燈光的眼睛，忽然有些明白過來——這回，他是認真的。

學長想了想說：「陸嘉，過來。」

趙清解釋道：「我只有三腳貓的功夫，頂多發球不錯而已。但是陸嘉不一樣，他可是隊長候選人，是我們部的頂樑柱。」

陸嘉笑了笑：「想快啊，做好吃苦的準備吧。」

白昀篤在上面看著，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心裡有了主意。

和隊友聊天一邊收拾東西的莫北勇忽然覺得身上一重，他嚇了一跳，回頭便對上一張有些熟悉的面孔。

白昀篤不等他發難，笑嘻嘻地說：「隊長，我想學排球，教我好不好？」

莫北勇有點好笑：「可以啊，別像今天這麼懶散就好。」

白昀篤仍然掛在他身上不下來，眼珠子轉來轉去：「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呀，明天好不好？隊長，我有好多不明白的地方，能單獨給我指導嗎？」

莫北勇還沒開口，白昀篤就被扯了下來，他哎呦一聲，怒目而視：「誰啊？」

來人是個染著黃頭髮、帶著白色護額的人，他滿臉不耐煩，像是隨時準備跟人打架似的：「你爺爺我！」

莫北勇連忙說：「別打架！凌南，你先回去吧。」

凌南黑著臉，瞪了白昀篤一眼：「要指導，我也可以，少纏著隊長！」

「我樂意，你管得著嗎？」白昀篤似笑非笑，「還是說你是隊長的老媽子，什麼都要管？」

凌南大怒：「嘗嘗我的拳頭，看誰像老媽子！」

「來啊，誰還怕你麼？」白昀篤老神在在，眼角眉梢儘是挑釁。

兩邊誰也不讓誰，一個氣勢洶洶，一個極盡嘲諷，水火不容下眼看就要打起來。

莫北勇一個頭兩個大，擋在兩人中間，左手拉住凌南，右手推開白昀篤，他對著後者說：「有問題明天找我，我們慢慢聊，今天就先這樣吧！」

他把凌南拉走了，一邊低聲說些什麼，白昀篤卻滿心歡喜，想著那句慢慢聊高高興興回去了。

第二天午休，江半霜借了趙清的排球跑到操場，熱辣辣的太陽照在他背上，男生飛快地跑進體育館，陸嘉已經在了。

江半霜撐著膝蓋喘了一會兒氣，陸嘉看了一眼他手裡的球：「趙清的？」

「嗯，」江半霜說，「開始吧。」

「那我們就從接球開始，比賽之中，如果對方發過來的球你根本接不起來，那就沒什麼可打的了，」陸嘉高高拋起手中藍白綠的圓形物體，猛地發了一個球過去，「來了！」

江半霜大吃一驚，匆忙歪身去接，卻只堪堪蹭到一個邊緣。

這球和趙清的球完全不一樣！

陸嘉早有預料，平淡地說：「再來。姿勢不對，馬步再扎深一點，用上之前學的步法，你的腳步和身體都太僵硬了。」

江半霜咬緊牙關，雙眼緊緊盯住空中那隻飛速旋轉而來的三色排球。

九月半的日頭還是炙熱得和夏天沒有兩樣，蟬聲，樹影，教學樓。零星幾個路人從學校的大道走過，很快鑽進建築物的陰影下不見了蹤跡，體育館裡傳來球鞋和地板摩擦的聲音，汗水滴落下去，排球卻一直沒有落地。

「腳動起來，腰不要塌下去，全神貫注地看著球......想像你的身體帶動了手臂，和球融為一體......」

教官按下秒錶，對他點點頭，少年汗流浹背，兩腿酸脹。

「力量太大了！想辦法讓球隨心所欲地到達你想的地方......」

白昀篤痴纏耍賴，嘴上說要好好練球，偷懶卻是一把好手。江半霜喘息著，回想剛剛教的要點，左腳橫跨向右邊，右腳順勢踩實地面，反方向再來一次。

半個月時間稍縱即逝，天氣漸漸轉涼，喬木發黃，葉落歸根。

軍訓過後，江半霜原本的肌肉線條竟然深了不少，教官雖然對他嚴厲，但即將分開的時候還是很捨不得，在分別會的時候，江半霜喝多了點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譚依白冷冷地瞥了正窩在教官懷裡的江半霜一眼，一旁的男同學給他倒酒：「依白，你也喝點兒！」

譚依白輕輕把手按在杯口：「我不喝酒。」

男生一愣，見譚依白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有點尷尬地幹笑兩聲：「過敏啊？那行，喝果汁吧。」

那個男生的同伴偷偷說：「你幹嘛招呼他喝酒啊，人家高傲得很呢。」

譚依白聽見他們的對話，只覺得無聊。他有點手癢，想打球。

馬上就是十一國慶，大學裡環境寬鬆，連帶著兩個周末，足足有九天的假期。路上到處都是拎著行李箱回去的人，還有一些家離得太遠心疼路費的就留在學校。

譚依白原本想留在學校練習，可這時媽媽興沖沖地打電話來，說要一起出去旅遊。

父母都很忙，這樣的機會從小到大都不多。譚依白轉眼想到排球隊里敵對的氛圍，難得地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