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館裡傳來講話的聲音，秦白露笑著說：「好久不見，依白，你長大了。」

「秦哥，別這麼說，我們本來也沒差幾歲吧？」

江半霜忍不住偷看，說話的人真的是譚依白？不可能吧，譚依白也會好好說話？他迅速瞥了一眼，體育館裡一高一矮兩個人站在一起，沒有第三個人。

秦白露說：「想不到你竟然來了這裡，真是造化弄人。不過學法律也沒什麼不好，可比把一輩子都壓在不知道能不能出頭的排球上好。」

「秦哥，我還沒有放棄。」

「你是說......你想好了嗎？」

譚依白說：「想了很久，只有這個辦法。你會一直在國家隊的，對嗎？」

秦白露笑了一聲：「是啊，一直待到退役就在你們學校正式當個體育老師。」

「那就好......」譚依白的聲音低不可聞，江半霜竟然從中聽出了幾分慶幸。

反常，太反常了，大魔王都會轉性？

這個秦白露究竟是什麼人？譚依白竟然對他這麼溫柔，他們是什麼關係？江半霜分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各異的思緒不斷湧起。

訓練開始之後，他一直都是神思不屬，被球砸了好幾回。

趙清滿腹疑惑：「阿霜，你怎麼啦？」

「沒怎麼......」江半霜眼角餘光偷偷去瞄旁邊的秦白露，卻不防對方正好視線一轉，正好和他對上，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對方大概只是以為他好奇，江半霜被抓包，卻嚇得心頭通通亂跳，趙清給他發的球又砸在頭上，他哎呦一聲。

趙清無奈道：「阿霜你沒事吧？稍微認真一點啊，老是砸到也很痛吧？」

「嗯......還好。」

言下之意，待會兒還會被砸嗎？趙清又好氣又好笑，重點是他根本沒有在認真練習吧？

練習結束，大夥兒紛紛收拾東西，也有留下來要繼續練習的。往常譚依白不是一個人先走，就是留下來練習發球，可今天偏偏慢悠悠地收拾，穿好外套站在門口，像是在等人。

果然沒一會兒，秦白露也出來了，兩個人有說有笑地往外走，江半霜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猶疑片刻，一把拿起背包跟上去，趙清在後面喊：「阿霜，你的外套忘了！」

江半霜匆匆回頭：「沒關係，你幫我帶回去吧！」

趙清：「喂，你要到哪裡去啊——」

江半霜跑出去的時候，他們兩個已經到了操場的外圍。四周沒有什麼遮蔽物，江半霜偽裝自己只是要回去而已，放慢腳步跟在四五米之外。

隱隱能夠聽到兩人說話的聲音，他們聊得可真開心，好幾次江半霜以為自己要被發現了，他們只是轉個頭，又重新聊起來。

很快他們出了校門，走進學校附近的商業街里，這下人潮洶湧可就好掩護了。江半霜眼睜睜看著兩人進了一家奶茶店，譚依白唇角微微勾起，眼神柔和，不知說了些什麼，秦白露爽朗地笑起來，眼角淚痣熠熠生輝。

譚依白臉上的千年寒冰融化成了一江春水，簡直......簡直像從前一樣。

燈光下，他們好似一對璧人。江半霜嚇了一跳，也不知道自己從哪裡冒出這樣的念頭，可一念既生，就再壓不下去，像是雪球一樣，被各種雜念越滾越大。

江半霜抿了抿唇，心頭五味雜陳，一種極酸極辛的滋味翻湧上來。

不等他慢慢品味，秦白露捧著奶茶出來了，江半霜嚇了一跳，連忙躲進一旁的店裡裝作看菜單，眼角餘光卻偷偷地看向外面。

「您要點什麼？」

「唔、我再看看。」

人潮洶湧的大街上，賣羊肉串的小攤子對面，秦白露一個人走了.......咦？怎麼只有他一個人？江半霜心裡一慌，拔腿就要追出去。

「菜單好看嗎？」

「還好，我待會兒點......」江半霜刷地扭過頭，只見譚依白就在他身後，雙手揣兜，面色不善地望著他。

江半霜受到驚嚇，大叫起來：「嗚啊啊——你怎麼在這兒！」

譚依白半眯起漆黑的丹鳳眼，眸光冷冷：「這話應該我來問你才對吧？跟了我們一路，你想幹什麼？」

江半霜心慌意亂，眼神飄忽，嘴硬道：「誰、誰跟著你們了？這條街也不是你的，我就不能來逛了麼？」

「少廢話，在操場我就發現你了。」譚依白看了一眼一旁面露不耐的店主，拽住江半霜的手腕，長腿邁開，走到外面空曠處。

江半霜哇哇亂叫：「你幹嘛？想打人嗎？這裡這麼多人，動起手你也討不到好處啊！」

「老實說，鬼鬼祟祟的幹什麼？」譚依白面無表情，「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都說了沒有跟著你......」江半霜話鋒一轉，「你跟教練什麼關係啊，還一起出來買奶茶喝，泡他麼？」

譚依白竟然沒有反駁，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下次別再讓我發現你跟著，不關你的事。」

江半霜傻了眼：「你真的要泡他？他是我們的教練啊......不對，他是個男的！」

譚依白面色冷下來：「說了跟你沒關係。」說著他轉身就要離開。

江半霜不死心地跟在後面：「喂，你是同性戀嗎？教練呢，教練也是嗎？你們倆認識多久啦？」

譚依白停住腳步，冷聲警告：「閉嘴！」

江半霜說：「我還沒問完呢......」

「夠了！」譚依白一把拽住江半霜的領子，火冒三丈，卻發覺四周的路人一瞬間離他們遠了，周圍出現一個真空帶，還有幾隻手機悄悄豎起來，似乎在無聲地等待著什麼。

譚依白深呼吸，鬆開手：「我沒有在追他。」

「哦......」江半霜一下放鬆了，追問道，「那你對他那麼溫柔幹嘛，我還以為你被人附身了呢。」

「跟你沒關係。就因為這種原因跟蹤我？」

「切，問問都不行啊，小氣鬼，」江半霜咕噥起來，隨即又掩飾尷尬般轉移話題，「你怎麼不送他回去啊？」

「沒必要。」

什麼意思？是指秦白露在他心裡也沒有重要到要送回去的地步麼？

江半霜精神大振，眼看譚依白轉身就走，他小跑著跟上去，唇邊帶著一縷笑容，秋風清爽，拂過大男孩兒們柔軟的黑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