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想要問你為什麼
小說: 我不可能愛上死對頭 作者:真·女真翻译 字數:2011 更新時間:2019-04-26 10:00:14
十一月,秋日,無邊落木。
趙清離開體育館,一陣冷風吹過,寒意一瞬間從皮膚刺入骨髓,他不由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陸嘉跟在他身後,見狀開口道:「明天多穿點衣服,別忘記了。」
「好......誒?那個不是阿霜嗎?」
趙清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麼還沒回去?不冷嗎?」
少年轉過身,一雙圓圓的貓兒眼裡有晶瑩的水霧。他倔強地皺著眉,眼眶卻早已通紅。
趙清不由一愣:「你怎麼......阿霜,你還好吧?」
江半霜像是忽然醒悟過來似的,猛地掙開他的手,狼狽地跑開。
趙清連忙喊他:「誒,你這是怎麼啦?阿霜,阿霜——」
陸嘉說:「他又不是小孩子,你擔心什麼?」
「能不擔心嗎?」趙清皺起眉,「他做事毛毛糙糙、橫衝直撞的,說直率也對,說魯莽也行......怎麼看都還是個小孩子啊。」
陸嘉哼了一聲:「這麼在意他麼?」
趙清意外地抬起頭:「你生氣啦?」
「沒有。」
趙清討好地牽住他的小手指,晃了晃:「好了,不生氣,咱們吃飯去吧。」
陸嘉拿他沒辦法,大手一翻,將那微涼的手扣在手心裡。
晚上趙清回到宿舍,發現江半霜難得地不在打字,早早地躺在床上,被子把頭蒙得嚴嚴實實。
趙清知道他大概心情不好,猜到大概跟昨天說的女孩兒有關,知道這個時候需要給他一點空間比較好。
他輕手輕腳地洗漱完,躺在床上玩了一會兒手機,忽然感到床板一陣輕微的震動。趙清一愣,接著手機光看向頭頂,沒看出什麼,耳邊卻聽見悶悶的喘息聲。
趙清一陣心酸,於心不忍,順著床邊梯子爬到上床,輕輕拍了拍蜷成一團的男生。
被窩裡的人一僵,趙清說:「別憋在被子里了,悶。」
久久都沒有動作,趙清輕輕掀開他的被子,露出少年的臉來。江半霜眼睛腫得像核桃,勉強睜開一道縫。
趙清沒想到是這個結果,內心十分自責,暗怪自己出主意太草率。他也萬萬沒有想到會給江半霜帶來這麼嚴重的後果。
他猶疑片刻,學著陸嘉安慰他的樣子,不輕不重地揉了揉對方的頭,說:「別哭了。」
這話彷彿打開了什麼開關,江半霜猛地撲過去,埋頭在他胸口以下,用力地喘氣。
趙清搜腸刮肚也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只好拍拍少年的頭。
誰都沒說話,窗外風聲起起落落,樹影搖晃,投射在滿地的枯葉之中。一泓秋月瑩亮似寒霜,校園內湖水泛波。
當一池黑色的湖水變成淺綠色的時候,一縷金色的陽光照在水面上,隨風碎成一片金沙。
江半霜到快要上課的時候,才垂著頭進了教室,趴在桌上,看什麼都提不起勁來。
一整天渾渾噩噩地過去,等趙清叫他一起去體育館的時候,江半霜渾身一震,下意識就想拒絕。
可趙清想他悶了一整天,有心想讓他散散心。
江半霜覺得自己應該拒絕的,但心底里還有那麼點,小小的僥倖。
想再見一見他,或許還會有什麼轉機。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如果有呢?
然而一站在體育館門口,江半霜就忍不住心生怯意,他躊躇許久,轉身想走,趙清又不容拒絕地拉住他的手腕:「別走啊,陸嘉跟我說,他今天要教你打球呢!」
江半霜用力掙紮起來:「我不去,我不去!」
然而已經遲了,只不過一抬頭,那個讓他痛苦了一夜的男生就在眼前。譚依白依舊是那樣,身材挺直修長,一雙漆黑的丹鳳眼裡冷淡而平靜。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就讓人感覺到一種來自冰雪的寒意。
與平常不同的是,他正在教白昀篤練習發球。
個頭相仿的兩個男生相處和諧,白昀篤沒有跑去纏著莫北勇,譚依白也少見地不曾露出半分不耐。
——如果我非要參加聯賽呢?
——我會儘力阻止你的。
江半霜呆立著,腦海空空,身體彷彿化為一座僵硬的雕塑,風吹過,精神連同肉體統統化為齏粉。
趙清困惑地拉了拉後者手腕,卻驚訝地看見江半霜氣勢洶洶跑到場館中央,他看見譚依白臉色一僵,放下發球的手,白昀篤露出訝異的神情。
隨後,兩人說了點什麼,江半霜帶著譚依白一起出去了。
趙清愣愣地看著他們的背影,迷茫不解。
陸嘉走過來,敲敲他的腦袋。
操場上,昨天江半霜表白的地方。
譚依白說:「有什麼話就快點說,我要練球。」
江半霜背對著他,沒有回頭。
「昨天,你說的話,我仔細想過了。想了很久,可我不明白,」江半霜控制著自己的呼吸,「那些話事什麼意思?」
譚依白說:「沒什麼意思。」
「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你這麼討厭我?」討厭二字一出,江半霜感到心肺一陣劇痛,宛如被灼傷。
無由來的煩躁湧上心頭,譚依白將之解讀為厭惡。他半皺著眉:「沒什麼特別的理由。」
「不可能,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不要提從前!」譚依白打斷他的話,沉聲說,「我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你難道到現在還不懂嗎?」
江半霜眼前一花,他以為地震了。可過了一會兒,他才明白過來,是那句話將他劈裂成了兩半。一半凝為寒冰,另一半燒為灰燼。
沉默。
身後傳來譚依白的聲音:「沒什麼事的話,我就走了。下次不要再因為這種事來找我。」
這種事?什麼事?
江半霜臉上一陣火辣辣的,好像一個巴掌打過去,還附贈嘲諷。原來他的喜歡對旁人來說,竟然如此可笑。
少年迅速地萎縮,彷彿一棵脫水的植物。
天塌地陷間,江半霜恍然間體悟到了世間最難過的一種滋味。求而不得,不得已卑微渺小。
而最糟糕的是,哪怕自己的世界已經崩塌,對於其他人來說,或許只是一場笑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