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半霜歷盡千辛萬苦終於回到宿舍，趙清開門看見他，嚇了一大跳：「你這是怎麼了？」

江半霜凍得瑟瑟發抖，擺擺手，拿著睡衣匆忙衝進浴室里，結果開門一個裸男尖叫起來：「誰啊——你幹嘛！」

要是平時，江半霜就衝進去一塊兒洗了，今天卻不知怎麼的，下意識把門反手關上，捂著一顆亂跳的心臟，氣息紊亂。

他頭疼地用手背蓋住額頭。

他本以為是一去不復返，才這麼衝動，現在想來，真是羞恥得要命。他該怎麼面對譚依白？譚依白又會是什麼反應？

他們關係本來就已經這麼糟糕了，譚依白一定會覺得很噁心吧？江半霜故意不回那個小院落，就是害怕面對兩個人突變的關係。

趙清見他滿臉通紅，連忙問：「你沒事吧？」

江半霜神遊天外，喃喃道：「接吻了......」

趙清大吃一驚：「什麼？接吻？發生什麼了？」

江半霜聽見「接吻」兩個字，做賊心虛地跳起來：「什麼，什麼？沒有啊，沒事啊......」

趙清好笑地揶揄道：「哦~難怪淋成這樣，原來是追女孩兒去了。」

江半霜心想，你掩飾得還挺好，這會兒還記得異性戀都是跟女孩子談戀愛的。不過對方到底是有家室的人，應該會比較有經驗吧？

江半霜支吾半天，小心翼翼地說：「那個，我今天......強吻了那個人......然後才發現，我好像......好像......好像特別在乎他......你說我該怎麼辦？」

趙清震驚了：「想不到你居然這麼大膽，那個人是誰？哪個班的？」

江半霜漲紅了臉，腦海里浮現出電光下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來。他捂著臉說：「怎麼辦，明天會被打的......我完蛋了啊啊啊！」

趙清好整以暇道：「怕什麼？直接表白不就行了，要是被拒絕，就努力去追，堅持著總有一天會成功的。」

江半霜左右看看，湊到他耳畔低聲說：「你也是這麼追的陸學長嗎？」

趙清猝不及防，一記暴擊砸得他滿口訥訥，學長紅著臉說：「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這個不重要啦，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趙清羞澀起來，他嘴角不自覺地帶起笑容，輕聲說：「我們是青梅竹馬，我一直默默地喜歡他，誰知道上了大學，有一天，他忽然就跟我告白了......我們就這麼在一起了。」

江半霜冷不防被塞了滿嘴狗糧，敢怒不敢言，頂著兩條寬麵條淚去洗澡。

第二天，江半霜照常去上課，一路上都在看有沒有譚依白的身影，但出乎意料的是，從來不缺課的人竟然缺席了。

一直到下午，江半霜去了排球部，環顧四周，還是沒有譚依白。少年有點著急，禁不住問：「譚依白怎麼沒來？」

「不知道他啊......怎麼這麼關心他？」

「什麼關......沒有！我就是隨口問問而已！」

就在此時，場館裡的高個子男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白昀篤和平時沒有兩樣，笑嘻嘻地纏著莫北勇，一會兒說不會發球，一會兒又說接球手疼，一會兒又嫌棄球場的地面太滑，跟平時那個矯情小公主一模一樣。

黑道大少爺，在S大打排球......現實好魔幻啊。

「你沒事？」忽然間，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江半霜倒吸一口氣，渾身的汗毛豎起來，不敢回頭。

譚依白咳了兩聲：「沒死就好。」

江半霜覺得他好像要走，連忙轉身拉住他的手，希冀地望著他：「等等，昨天的事，我有話跟你說。」

譚依白冷冷的望著他，那眼神讓少年心尖一顫，不由鬆開手。

「要在哪裡說，速戰速決吧。」

「就、就操場吧。」

兩人肩並肩圍著跑道走，相距一臂遠。

江半霜緊張得胃都在抽搐，他反覆呼吸了好幾次，還是沒能理清腦海里的思緒。他張開手在褲子上擦了擦，說：「昨天、昨天......」

「關於昨天的意外，我會忘記的。你不用覺得尷尬，只是皮膚的摩擦而已，打起球來也難免有碰撞接觸。」

江半霜的心猛地一沉，他頓住腳步：「不，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你覺得很好玩？」譚依白冷冷的丹鳳眼裡閃出嘲諷的意味，「好玩嗎？」

「我沒有在玩......」江半霜申辯道，可聲音卻湮沒在譚依白越發冷漠的目光里。

譚依白說：「因為什麼都不懂，所以就可以肆意放縱的人生可真是輕鬆啊。」

江半霜急了：「沒有！我沒有放縱，不是這樣的！我、我——」

譚依白挑了挑眉，似乎在嘲笑，又似乎是質問。少年急著辯解，腦子一懵，話就脫口而出：「我是喜歡你！」

譚依白：「......」

江半霜似乎也對自己說出口的話感到震驚，面孔迅速湧起一股熱流。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少年強撐著解釋：「我、我......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昨天看著你的樣子，就忽然很想親你......總之不是開玩笑，我覺得很喜歡你！」

「所以說，你喜歡男人嗎？」

江半霜一愣，茫然地抬起頭。

譚依白似乎對他的反應早有預料，淡淡地說：「只不過是錯覺而已。知道弔橋效應嗎？在危機情況下的心跳加速，會讓人誤以為是愛情。」

江半霜傻了，他完全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發展。

譚依白說：「大概也只有你這樣的單細胞才會把它當成心動，還煞有介事地跑過來表白了。」

江半霜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嘴裡重複著：「不是，不是這樣的......不是的......」

譚依白有點不耐煩了：「就算你是真的喜歡我，我也不會和你在一起的。」

少年只覺晴天霹靂，愣愣地抬起頭：「為什麼？」

「理由不是很明顯嗎？怎麼看你都是個麻煩精，招惹上你，能有什麼好事？」譚依白說著咳嗽起來，轉身要走。

江半霜一把拉住他的手，譚依白皺著眉扭頭，對上少年通紅的眼眶。

他的心頭無由來地一跳，嘴上卻冷酷無情地說：「放手，還想死纏爛打嗎？」

江半霜只好放手了，他獃獃地看著心上人，圓圓的貓兒眼裡蓄起晶瑩的水花。他把手按在胸口，不明白為什麼那裡會一陣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