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看守所里出來，劉大民也剛好笑眯眯地掛了電話，挺著肚子走上前來問：「你問完了？」

汪珏悶悶不樂地把本子和筆收進包里，「嗯。」

「怎麼了？他不肯說？」

汪珏也不知道自己不開心到底是因為什麼，又「嗯」了一聲。

劉大民混跡江湖那麼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可謂登峰造極，一下發現了汪珏的表情變化，若有所思地笑道：「小珏，你該不會對人家有意思吧……」

「劉大民！」汪珏急得直呼其名，自己是GAY的事情師父是知道的，他當了律師那麼久什麼人沒見過，倒也沒覺得什麼，就是時不時就拿這件事出來打趣調侃自己，每次都讓他怒不可遏。

「這有什麼呀，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有什麼好害羞的。」

汪珏打開車門坐了上去，插上鑰匙，淡淡道：「他就是沒禮貌。」

劉大民無奈地搖搖腦袋，忽然話鋒一轉：「對了，這個案子你全權負責吧。」

「什麼？」汪珏腳猛一剎，「那你呢？」

「我有大案子要辦。」

「……」汪珏默默地把車開上大路，劉大民什麼零零碎碎的都讓自己做，倒也早習以為常了。

「你還不樂意了，小珏，你說你這麼年輕，沒有師父我，你能開著奧迪嗎，你能進那麼好的律所嗎？」劉大民戳了戳車頭。

「這車又不是我的。」汪珏心裡補了一句，又免費給你當了司機。

「算了算了。」劉大民無言，幹脆一把躺在座椅上，閉目養神：「等下到世界之窗把我放下來，你自己回律所。」

劉大民下車後，汪珏到了銀行ATM機前，把卡插進去，點了轉賬。

輸入一個賬號，轉賬10000，他想了想，摁了確定。

顯示餘額是3000。

他靜靜地看著那個數字，嘆了口氣，算著這個月的賬，媽那邊的寄過去了，剩下的要交房租，交通費賴著師父這輛車可以省省，算了，還得給油錢……

他打了個電話：「喂，是張哥嗎？」

「你上次借我的5000塊錢……」

「哦，下個月是嗎？」

汪珏放下電話，苦苦地一笑，上了車，往海邊開去。

濱海大道是深圳市內最漂亮的一條大路之一，開闊又整潔。

汪珏在這裡把車停了下來，他緩緩踱著步來到海邊，靠在鐵欄上，望著大路對面高聳的大廈，底下高大的紅樹林和棕櫚樹隨風搖曳，市民們蹬著腳踏車在幹凈的路面上追逐……

海風濕涼，打在臉上，他鼻子莫名有點發酸。

忽然一聲犬吠吸引了他，回過頭來，一隻白色的大狗從遠處一路狂奔，撲到他身上來。

一個踉蹌自己跌坐在地上，那狗不斷地去舔他的臉。

「哎喲，你別舔啦。」汪珏一邊笑，一邊去擋住狗狗的熱情，許久大狗狗動作緩了下來，他才細細地摸著它脖子上雪白的毛，然後輕輕地攬住靠在狗狗的身上。

「真可愛。」狗狗的身上很軟很暖，汪珏微微地笑了。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個年輕女子跑過來，拉住了小比上的項鏈，對汪珏說：「小比他就這樣，沒傷著你吧？」

汪珏站起來，有些不舍，禮貌笑道：「沒有，你這狗挺可愛的。」

女子點點頭走了，汪珏望著那隻狗的背影，想道，養條狗也挺好的。

電話響了。

「喂？」

「小珏，那個猥褻的案子檢察院的卷宗拿過來了，你什麼時候回所里看看？」

「哦哦，好，謝謝了劉姐，我現在回去。」

汪珏最後看了一眼大白狗，匆匆上車往律所開去。

進了所里，汪珏來到劉大民的辦公室，上面已經放了一本從檢察院里複印過來的證據卷宗，上面記載的是指證那個年輕人猥褻他人的證據。

汪珏翻開卷宗第一頁。

「楊洛一，男，20歲，無業，住深圳市南山區……」

沒想到他比我還小三歲，汪珏嘀咕著。

花了一個多小時，汪珏把卷宗全部看完了，皺著眉頭，倒在沙發上冥思苦想。

一個衣著幹練的中年女性拿著杯咖啡走了進來，「小珏。」

「哎，劉姐。」汪珏猛站起來。

「來，先喝杯咖啡。」劉姐和善問道：「有思路了嗎？」

汪珏心中一暖，接過咖啡，「有一點了。劉姐，我想跟檢察院申請取保，先讓楊洛一他從看守所里出來。」

「取保？」劉姐吃了一驚：「他這種無業遊民，誰給他交保金？」

「我。」

過了兩天，楊洛一被幹警在監房中叫了出來。

「0038號，你現在可以出去了，有人給你辦了取保。」

楊洛一不明所以，自己舉目無親，又沒個什麼朋友的，誰來給自己辦的取保？

他也無所謂，換了套衣服，懶洋洋地走到看守所門口，對著陽光伸了個懶腰，「哎，老子出來了。」

走著台階，忽然發現前面有一輛車，前面站的那個瘦削的人影，是那天那個年輕律師？

今天的汪珏沒有穿正裝，下身穿條短褲，上身套件T恤便來了。

「喲，是律師呀。」楊洛一雙手抱頭，慢慢走下來，「你來幹什麼？」

「我給你辦了取保，你暫時不用在裡面待著了。」

楊洛一輕笑道：「您年輕有為，想笑話我這種小混混也不需要這樣吧。」

汪珏皺著眉搖搖頭：「你想多了。」

楊洛一聳聳肩不置可否，繼續往外面大路上走去。

「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嗎？」楊洛一也不轉身，顯然不耐煩了。

「你別以為辦了取保就沒事了，如果你不配合我的話之後法院還是要判你的。」

楊洛一腳步一頓，暗暗地罵了聲：「法院他奶奶的。」

「那你想幹嘛？」楊洛一回身，一臉漠然。

「你可以跟我談一下那天的事情嗎？」汪珏其實心中也忐忑，畢竟早已見識過楊洛一遊戲人生的態度。

這次楊洛一卻抓抓頭髮，「去哪兒談？」

「今天周末所里放假，其他地方人多耳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來我家裡。」汪珏對天發誓，絕對不是自己有什麼其他意圖，只是單純在盡一個律師的職責而已。

楊洛一也不再說什麼，不見外地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汪珏鬆了口氣，總算有點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