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洛一坐在汪珏的旁邊，撐著腦袋看他開車，「你叫什麼？」

汪珏被他盯得不舒服，但是他不想讓楊洛一知道他因為他的目光不舒服了，頭便一動不動地看著前方路況，「汪珏。」

楊洛一察覺到他僵硬的動作，就一個勁兒地笑，把頭擰過去看窗外，「我沒有錢給你，你那麼盡心儘力幫我有什麼用？」

他終於沒有在看著自己了，汪珏鬆了一口氣，「我看過了檢察院指控你的證據卷宗，我覺得有很多漏洞，我不想你年紀還那麼小，正是該好好為自己人生拼搏的時候在監獄裡待著。」

汪珏看不見楊洛一此刻的表情，可冷下來的氣氛讓他知道，楊洛一此時的心情明顯不佳。

好一會兒，他才淡淡道：「人生？」

語氣里，寫滿了迷茫和質疑。

汪珏被他兩個字念得一陣失神，忍不住側過頭看他。

他的側臉很好看，稜角分明，眼神清澈，不論怎麼看都像一個二十齣頭的小夥子，可偏偏剛才那絲疏離淡漠的語氣，讓人感覺他早已流離在這繁世之外了。

汪珏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猶豫了一會兒，已經到了自己的家。

楊洛一下車的時候，望著眼前這幢位於南山區後海，臨近深圳灣的高樓，不禁吃驚問：「你住這裡？」

要知道，這兒是深圳樓盤最貴的地方之一，要在這裡買下一套房子沒個一千萬幾乎是不可能的。

汪珏噗嗤一聲笑，「是住這裡，租的啦，我一剛畢業的哪兒錢在這裡買房？」

「能租在這裡也很厲害，房租得五六千一個月？」

一邊走，汪珏一邊帶著楊洛一去坐電梯，「還好，我師父認識房東，四千吧。」

兩人走進了電梯，楊洛一一手插著褲兜，一手搭在汪珏肩膀上，「我的大律師真是活得滋潤啊。」

汪珏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不假聲色地裝作去摁電梯，避開了他自來熟的勾肩搭背。

電梯在第十三層停了下來，汪珏領著楊洛一走出去，來到家門前，在把手上輸了密碼，門自動地開了。

「進來吧。」汪珏開著門，讓楊洛一進去。

楊洛一依然是那副弔兒郎當的，作風散漫的痞子形象，走了進來，望著玄關處擺了各種各樣的鞋，他頭一歪，看眼一旁的汪珏：「我需要換鞋麼？」

汪珏蹲下身子，主動從玄關處拿了雙較大的木製日式人字拖，放到楊洛一腳前，自己穿了雙白色簡約的布制拖鞋，進入客廳給楊洛一倒水。

「你的腳應該比我的大，只能穿那雙了。」汪珏倒完水後放到桌子上，自己去了一旁的側間「我先去換套衣服，你喝水坐一下。」

楊洛一挑了挑眉毛，不客氣地坐了下來，他開始細細地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房子不大，大概就是五六十平米，卻有著很精緻的裝修。天花、壁紙都是淡淡的米白，黑色的布藝沙發擺在原木地板上，正對著一個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深圳的車水馬龍，想必夜幕降臨，燈火齊上，絕對是震撼人心的畫面。

看得出來，他對於生活，起碼是住的地方，格外講究。

忽然他看到了茶幾上擺著一副相框，出於好奇，楊洛一拿起來看。

那是一張很老很老的照片，還泛著黃。

一個年輕的女人抱著一個小男孩兒，在美麗的景色下笑得異常溫暖。

「那是我媽媽。」汪珏走了出來，楊洛一轉頭，發現汪珏換了件寬鬆的白色居家T恤，松垮垮的，顯得他更瘦了。

發現楊洛一盯著自己看，汪珏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不喜歡在家裡穿在外面穿的衣服，尤其是工作服。」

楊洛一點了點頭，「你家裝修得挺好看。」

汪珏顯然臉上閃過一絲滿足，「是啊，哪怕我省著點吃喝，我也不會虧待我的家。」

「好了，說正事吧。」汪珏推了推鼻樑上的圓框眼鏡，坐在楊洛一的對面拿出本子，「我看了證據，現有證據下根本得不出你有罪的結論，不過你還得跟我說說那天的事情。」

楊洛一把一條腿大大咧咧地搭在另一條腿上，雙臂展開，背靠在沙發上，自信道：「汪律師，我當然是清白的。」

汪珏面色陰沉地盯著他，顯然不想聽這些廢話。

「好好好。」楊洛一誇張地抖了抖身子，以示自己怕了他的眼神，「那天我坐捷運的時候，我擠在一群人中動不動不了，突然前面有個女的突然轉身說老子摸她屁股，媽的，就她那身材我還摸她？我寧願摸豬都不摸她。」

汪珏被楊洛一的語氣逗樂了，知道自己在工作愣是憋著，結果手中的筆越來越抖，終是忍不住了趴在靠枕上哈哈大笑起來。

楊洛一難得也不好意思，蹭了蹭鼻尖，「笑什麼笑，我說的事實。」

汪珏抹了抹笑出的淚花，「好了好了，你身高多少？」

「你問這個幹什麼。」

「有幫助，你快說。」

「188，你還要問體重三圍嗎？」楊洛一笑嘻嘻地問。

「什麼鬼。」汪珏假裝沒聽懂，繼續問：「那女的呢？」

「沒仔細看，我被警察帶走的時候看了眼超級矮，1米55都不知道有沒有。」

汪珏站了起來，「你站起來。」

於是楊洛一不知所以地站起來，高大的身材幾乎要把汪珏給蓋住，「幹什麼？」

汪珏比劃了一下，「我是一米七五，來，你站到我身後。」

楊洛一忽然隱隱明白過來他要幹什麼了，順從地站到汪珏身後，「然後呢？」

汪珏側著腦袋看後面的人，語氣變得猶豫和窘迫起來，「你……你試一下，碰碰我的……」

「屁股。」汪珏幹脆完全不看他，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其實臉已經紅到了耳背上。

身後一股炙熱的氣息越來越近，從天靈蓋到脊樑背，到臀部，到眼底板兒，汪珏幾乎打了個哆嗦，盡數被那股氣息籠罩著，就在那具軀體幾乎都要貼上來的時候，汪珏只感覺臀部的肉被狠狠一捏，與此同時，肩膀上探出林洛一痞意十足的臉：「其實猥褻汪律師你也不錯。」

汪珏一頓，猛地往前邁了一大步，也不轉過身，不斷地在筆記本上寫東西來掩飾他怦怦的心跳，「正經點兒。」

楊洛一頓時倒在沙發上笑得前俯後仰：「你這人還真開不起玩笑。」

汪珏知道自己的性取向，自己和陌生男子這樣肯定是要害羞的，所以也不反駁他，完全冷靜下來後才轉身道：「你剛才碰我屁股的時候是站直了的嗎？」

楊洛一看著他一臉認真的表情，笑得更歡，結果被狠狠一瞪，才認真地回答：「不是啊，你太矮了，我稍微彎了下腰，要不我把頭伸過去幹嘛？」

「這就對了。」汪珏喜上眉梢，「我和你差了十來厘米你尚且要彎腰，你要碰她的屁股怎麼也得微蹲吧？可當時你所坐的捷運，人多得動都動不了，何況是做出蹲下這種大幅度動作？」

楊洛一挑挑眉，聳肩道：「那又怎麼樣，好幾個人都說看見是我了，老子還不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汪珏微微一笑：「識破證人的謊言，就是律師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