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以前有人說過，人的心可以隨便亂動，唯情不能輕易動。

小時候不懂這句話，是因為小時候不懂情，不懂情必會亂來。

亂來不是說真亂來，比如我對滿喜的感情，我以為那是自然。

知道彼此喜好習慣，天天膩在一起的練習，彼此都以為自然。

直到有一天我終於明白什麼是生命共同體，我走了，最後他也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留給他多少話，也不知道他給我留下多少話。

滿喜走後，我對其他人都沒感覺，不會有人再像滿喜一樣，會讓我產生青春期那種生理及心理的衝動。

所以有那麼一段時間我認為：我僅僅是喜歡羅滿喜這個人，與自己的性癖無關。

關敏在指出我的秘密後，我心始終沒有平靜，我臉卻仍然非常淡定。

「還有一件事是什麼？」我痞子般的對她笑笑。

關敏又是欲言又止的樣子，這點讓我覺得她有些煩。

「還有就是……嗯……」關敏眼睛瞟向其他地方不敢看我，「上次和你一起看我上課的那個男孩是你學生吧？」

我點點頭。

「我總覺得你對他……」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關敏話未完，我向她警告似的伸出手。

關敏撇著嘴抬眼看了我好一會，最後釋然一般：

「好吧我知道了，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那小子比你可愛，想讓你對他好一些。」

我聽後抱著胸看著關敏，神色嚴肅：「我說你今天和我說這麼多就是要說那小子比我可愛讓我對他好一些嗎？」

「NO！」關敏搖搖頭：「其實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能面對自己的人，所以才和你做朋友，只是我現在才發現你對誰都不坦誠，包括你自己，所以我秉持著來者不拒據者不來的態度，我—不—問—了。」

關敏說完抽了抽她背上的大提琴，一蹦一跳的走上前。

我跟在她後面，一路解釋：「沒錯，有些事正如你想的那樣，但也有和你想得不一樣的，好吧，我雖然是個……那啥，但是我從來都不隨便……」

我在她身邊解釋，滔滔不絕。

路人很少，加之馬路上還有車鳴，所以周圍路人都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麼，或許他們以為我倆只是因為瑣碎問題而吵架的情侶。

「我沒說你隨便啊。」關敏說。

「那你覺得我對那小子怎樣？」我問。

「我以前好像在門外看過你給他上課，覺得你對他挺凶的，所以我猜他基礎一定不好，讓你非常頭疼，但是我看他上你的課都挺認真的，覺得興許還有救，所以想讓你對他有耐心些。」

關敏說完放慢了腳步，我也放慢了腳步。

「就這？」

「就這。」

這回我釋然了，「你這話算是說到我心坎上了。」我感嘆，「那小子確實認真到讓我頭疼，你知道嗎？他是初學啊。」

關敏似被嚇到了，他目瞪口呆的看著我：「這麼一把年紀學琴，那還真不容易啊！」

我嘴角抽了抽：「什麼一把年紀，如果只是愛好，什麼時候學都不晚。」

關敏點點頭，她以為我帶的學生都應該是有些基礎的，要不就是前途無量的小朋友。

我攤手苦笑：「你難道不知道上次我在群里找成人初學教材就是為了他嗎？」

隨後我們一路上聊了那小子很多事。

我告訴關敏：那小子是隔壁理工學院的，頭腦非常聰明，卻非常理性，有時候我與他溝通十分困難。

比如說我教他按指，他會和我糾結指頭要用多少的「力」才標準，我說只要自然按下去就行，他又和我糾結自然按下去是不是指頭要做自由落體運動，他又說要手指做自由落體運動很難，因為如果關節不給力，指頭不會落下去，如此他還要計算關節放出的力與重力間的合外力……

比如說我教他識譜，二分音符四分音符八分音符十六分音符他總給我說成二分之一音符，四分之一音符，八分之一音符……我說「之一」可以不要，他偏偏記不住。

比如說我將音符之間的關係畫了圖，他看見那圖後非常激動的對我說：那就是一顆完全二叉樹。

我勒個去，最後他和我說了近一節課的數據結構和二叉樹，我在雲里霧裡不知道他說的是啥，最後導致我那節課教學基本報廢。

再比如他總想讓我幫他計算小曲子中每個音符的時值是多少，我說這個真的不能太死，要自己把握，最好用上節拍器。

結果下節課這小子就給我說他被節拍器弄崩潰了，然後我聽他的小曲子，拍子完全是亂的，他還很自豪的給我說：沒有拍子的拉琴感覺就是很爽。

關敏聽我說起這小子的事覺得很有趣，她問我那小子叫什麼名字。

我告訴她那小子叫鄭曉聰，無論是人還是琴還是他的琴技都嫩得跟一根小蔥一樣。

而那時起，我就在心底將鄭同學喚成了「小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