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是她的守護者。

也是跟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

夜心托腮，眼珠轉了幾圈，突然一躍而起，興緻勃勃的開口:「走！咱們去南府逛逛！」

安格斯抓了抓那頭金黃色的捲髮，神色一動，一拍即合:「那傢伙……難不成在南府？」

少女回眸，蹦到宿修面前，笑眯眯的說:「你在家好好待著，我出去玩一會，會早回來。」

黑衣男人伸手扯過她手腕，眸中神色變了幾變，最終還是妥協:「讓寧跟著。」

「不要！」

安格斯「嗷」的一聲怪叫，「夜心，我不要跟魚在一塊！」

寧臉色頓時黑如鍋底。

「好了，」夜心拍了一下安格斯的肩膀，「別鬧，這是在外頭。」

金髮少年這才老實了些，規矩的站在夜心身旁，但那雙眸子里不屑的神色卻是愈發濃重。

「我跟安格斯從小就在一處，」夜心轉頭，向兩人解釋:「況且他是我的守護者，我們擁有心靈之契，因此我們二人去就好了，寧呢，就留在這裡看著宿修。」

少女抬手，替宿修理了理衣領，神情極為認真:「你今天陪我在雪地玩了一日，所以今晚不要再處理事務了，早些喝了藥休息會，唔……你如果乖呢，我回來就給你吹xiao聽。」

黑衣的海皇不動，任少女折騰，聞言眸中浮出一絲好笑，她還會吹xiao？

不過……他倒是蠻期待的。

「路上小心，」薄唇輕啟，宿修拿過夜心的披風，親自給她繫上，「早去早回，我等你。」

「嗯！」

少女重重點頭，扯著安格斯走出兩步，突然想起什麼，飛一般的回身撲過來，踮起腳扳過宿修的脖子，在他頰邊輕輕印下一吻，這才又一溜煙跑遠了。

只剩下有些怔忡的黑衣海皇，修長的手指摸了摸少女親過的地方，墨瞳劃過一絲笑意。

其實，又有什麼關係呢？

不管是三萬年前，還是三萬年後，他想要的人……都是一樣的。

什麼時候都是一樣的。

不論她是什麼樣子，都是他喜歡的模樣。

三萬年前叱吒風雲的白衣帝後，三萬年後天真無邪的白衣少女，每一次……都毫無例外的走進他的心。

幸好啊……這一次，先遇見的人是他。

南府。

「咳咳咳咳……」

劇烈的嗆咳聲傳來，一聲又一聲，彷彿要把肺都咳出來。

「公子……」

燈火明明滅滅，映出屋內人著急的身影。

「把藥端過來。」

「是。」

南淵握住藥碗的手指泛著不健康的透白，面色亦是灰敗，不過幾日功夫，便憔悴的厲害。

沒有血色的嘴唇在覆上藥碗的那一瞬，窗外打來一道光束，準確無誤的擊中那碗。

頓時，瓷碗碎成一片片，烏黑的藥汁亦是撒了一地。

程叔驀然色變，低喝道:「什麼人！」

「來……」剛要開口喚守衛，就被南淵攔下。

「咳咳……不必……」白衣的俊秀公子終於止了咳意，眸中凝出一絲光彩:「是故人。」

程叔再一抬眼，果真見窗欞上坐著一個披著雪白披風的少女，正盪著雙腿，好整以暇的望著屋內人。

程叔詫異:「夜……夜心姑娘？」

夜心縱身一躍，身影輕盈的跳下來，一步又一步的，走近。

「程叔，」夜心沒有看南淵，而是率先同程叔講話:「二哥沒同你說嗎？那藥裡面被人動了手腳。」

「什麼？」

程叔驀然色變:「絕不可能！」

倚著南家的森嚴和謹慎，公子的藥又喝了多年，怎麼可能……

「這藥，」俯身，用食指點了點地上還冒著熱氣的藥汁，少女抬頭，捻了捻手指藥沫放在鼻下一嗅，復笑了笑，語氣篤定堅決:「跟那日，一模一樣。」

「二哥，」夜心嘆息，「我就不明白了，那日我與你說的那樣清楚，怎麼……」

南淵不語，透白的手指虛虛握成拳，又咳了幾聲，才道:「這是南家的家事，夜心。」

一字一頓，極其緩慢，卻也極其堅定，態度十分鮮明。

「公子，」程叔顯然意識到了事情的重要性，「您的藥都是由藥師專門查驗過的，如果有問題……」

「呵呵。」夜心陡然被氣笑了，一貫天真爛漫的神色從臉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肅然與凝重。

白袍少女周身凝聚起無與倫比的氣勢，一舉一動都攝人心魄。

她輕輕掃了南淵一眼，亦是一字一頓的答:「南二公子，這並不僅僅是南家家事，亦是翼族族內之事。」

櫻桃小嘴輕輕張開:「你的藥里摻和了離果，與另外一種藥相剋，而這離果，是只有翼族之內才生長的藥草。」

這下不僅程叔，連南淵也望過來，眼裡滿滿的震驚。

「你……是翼族？」

少女垂眸，極輕極淺的笑起來，「所以這次，南二公子，是不是要配合我，把你知道的消息都告訴我？」

南淵毫無血色的嘴唇動了動:「你是翼族的什麼人？」

白袍少女目光如炬，語調輕柔，吐出的字眼卻如同驚雷一般，炸在兩人心頭上。

「翼族下屆聖女——夜心。」

氣氛陡然凝固。

南淵只覺得自己不能動，不能言，許是驚愕太盛，他又開始咳起來，這一次，咳的比先前還要劇烈幾分。

夜心負手，就那麼冷眼瞧著程叔焦急的替他撫背倒水，一動不動。

許久，程叔抬頭，朝夜心望過來，眼神帶了哀求:「夜心姑娘，求你，救救公子——」

夜心這才動了，她上前一步，手輕輕握住南淵極瘦的腕子，也不知是按了哪個穴道，南淵氣息果真平緩下來，不過一小會，就徹底止了咳聲。

柳眉微蹙，夜心一雙眼望向南淵:「為何不用海蓮入藥？」

南淵氣息甫一平息，就輕輕笑開，對於這個問題卻是避而不答:「夜心，真想不到，你居然是這般尊貴的身份。」

「既然你是翼族下任聖女，那麼你想問什麼，我都會知無不言。」

這個男人——

夜心心底沉沉嘆了一聲，罷了，等下次她親自製藥，再為他放在裡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