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帝的醒來讓所有事情都開始變得棘手。

凝華和霜雪行過禮後，便陸續退了出去，瞎眼國師落在後頭，慢騰騰的站起身，卻因著跪的實在太久，起身的時候踉蹌了一下。

被一雙寬厚的大手扶住。

無邊無際的黑暗裡，依舊是那低沉悅耳的語調:「國師可慢些，若是摔壞了，陛下屆時會心疼的——」

那道聲音充滿著濃濃的揶揄，攪得瞎眼國師心魂顫了一顫，腿又軟了，差點再度跪下去。

這都是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思說笑！

好看的薄唇緊抿成一條線，國師趕緊收回胳膊，低低道謝:「有勞大祭司。」

頓了一頓，到底是沒忍住心底的好奇:「大祭司今日心情不錯？」

縱然眼睛看不到，然而他還是能感覺到墨曜周身洋溢著藏不住的愉悅，似乎是撞上了什麼天大的好事一般，更甚於還在陵帝面前替自己求情？

他明明就知道是自己幹的！

「是嗎？」兩人並肩往外走，黑衣祭司雖然這樣反問著，然而嘴角卻仍舊止不住的揚起。

當然！那個人回來……他盼了三萬年的日子終於到來，他又怎麼可能不高興？

「確實不錯。」

瞄了那瞎子一眼，墨曜也不解釋，而是話鋒一轉，「相識了這麼久，還不知道國師姓甚名誰呢！」

下一句，聲音陡然就壓的很低，「我想，即使海國的人，也總該有個名字吧——」

這時，兩人恰好行至大殿門檻，瞎眼國師腳下一頓，差點再度栽在高高的門檻上。

這傢伙——冷不丁一句話就揭開自己的身份一事，雖然他能夠知道自己的身份並不是什麼令人驚訝的事，可……這也太突然了……

夜已經深了，不知怎麼，原本星星點點的繁星皆被烏雲覆蓋，變得模模糊糊。

修長的手指微微彎曲，食指與中指相觸，無意識的捻弄著，墨曜有些疑惑，這天象……怎麼連他也瞧不明白了？

驀然，呼嘯的夜風裡，瞎眼國師斷斷續續的聲音傳至耳畔，「大祭司，那個小……福子，是白家的人。」

是帝都白家，位列十大家族那個白家。

呃？白家？

墨曜還沒回過神來，就聽那人語調略頓了頓，繼續開口:「我叫，鏡。」

話音落地，墨曜便轉眼看過去，可也僅僅是這一瞬，那人身影就已經遠了。

白衣白髮，身影挺直，卻瘦削的厲害，在空蕩盪的衣服里顯出幾分伶仃之意。

墨曜止住步子，眯了眯眼，心想這瞎子其實生的……還不錯？

許是鮫人一族皆生的不錯的緣故吧。

咦？對了，這瞎子上哪弄了一頭白頭髮去？

一頭霧水之下，墨曜也並未再深究，而是依舊負手踱步，慢悠悠的晃回了祭司神塔。

神塔的最頂層向來是歷代祭司供奉祈禱與占卜的地方，然而與其他層不同的是，那裡有一處結界。

不過方寸之地，卻是被一股子力量覆蓋保護著，竟連墨曜的能力，都無法探尋那裡究竟放置了什麼。

可近來那股力量卻略有波動，讓一直被好奇心催動的墨曜也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動。

又會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