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毫無防備的一吻。

顧涼音睜大了雙眼，雙手想抬起，才發現自己已經被製得死死的完全沒有掙扎的餘地。

北沉的吻，很輕柔，很細膩，好像連她嘴角都不肯放過，細密地、一點一點地吻了個遍，顧涼音想像中的惡臭味並沒有傳來，反而是淡淡的清涼，很像薄荷，如果再加上一片檸檬，就是檸檬茶的味道了。

會讓人上癮。

顧涼音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禁不住掙扎了一下，北沉便停下了動作，抬起頭來看她：「又嚇著了？」

廢話！你無緣無故吻了一個我這麼一個十七歲少女，能不嚇著嗎！那可是我的初吻啊！

「你吃就吃，幹嘛吻我？臨死前還要被你佔一下便宜？」顧涼音羞憤難當，倒也忘記害怕了，張牙舞爪的像極了一隻炸毛的小貓。

北沉被她的話逗樂了，淺淺地笑開來：「你莫不是以為我要吃你吧？」

看來北沉終於抓對了她的中心思想，顧涼音的心也沒有那麼累了：「難道不是嗎？你不就是把我這個儲備食物當作老婆來玩一發情趣play？吃起來不是更美味？」

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真真把北沉樂得不行，他可好久沒這麼暢快地笑過了，以後有了這麼一個活寶，還愁寂寞嗎？

北沉咳嗽了兩下，問她：「我還以為你說的享用是指那方面的事，我誤會了還真是抱歉。」

「哈？除了吃還有什麼意思啊？你可是喪屍王耶，居然對食物動手動腳，真的是……」顧涼音說著說著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抬眼看見北沉深邃的眼瞳才驚覺自己忘了身處危機，連忙閉了嘴，內心一片哀嚎。

天哪，她剛才哪來那麼大的膽子頂撞北沉！？對方可是喪屍王耶！將人類趕下食物鏈頂端的喪屍王耶！她都要被吃了還惹對方不高興，是不是等會兒會死得很慘？！

知道顧涼音是因為失憶了心存恐懼，北沉也不再廢話：「涼音，接下來的這句話我只說一次，你是我北沉的妻子，是喪屍大家庭的一員，所有人都不會吃你，包括我。」

「我不信。」顧涼音半絕望半哀涼地搖頭，覺得自己比那些一下子就被咬死的人類還要倒霉。

真的，何必如此折磨她呢？

北沉思考了一陣，他其實不擅長用什麼計謀，所以庖棘的存在非常必要，特別是在感情這種事情上，如何博取對方的信任，對他來說是一個困難的課題。

不過北沉就是北沉，最令人佩服的就是他的行動力，他從床上下來，站在顧涼音面前，告訴她：「你可以命令我做事，我會照著做的。」

這又是什麼玩法？

顧涼音半信半疑地說了一句：「那麼，能請你出去嗎？」

北沉說做就做，在顧涼音的注視下走出了房間，還窩心地關好門。

門關上的那一刻，一直盯著的顧涼音快速地跳下床，飛奔到門前上了鎖，當聽到那一聲落鎖聲時，她整個人都軟了，直接靠著門就滑坐在地。

心臟撲通撲通跳得激烈，冷汗從額頭滑下，她急促地呼吸著，不住擦著汗水。

突然門被敲響，她一下子蹦了起來，恐懼萬分地盯著那扇門，視線里搜索著什麼可以用來當作武器的東西，最後拿起了茶幾上的一把水果刀，草木皆兵地握緊對準門的方向，雙腳不住地打顫。

北沉的聲音傳來：「還有什麼要我做的嗎？」

呼……呼……

顧涼音攥緊了刀把，手心出了汗濕漉漉的，她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清晰明了：「你給我離開！還有那兩個一直守在門口的，全部都給我離開！」

喊到後頭聲音都嘶啞了，門外的北沉聽出她情緒極不穩定，便做了手勢，讓那兩隻退下，隨後自己回應：「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點。」

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四周靜得只剩自己的呼吸，顧涼音手裡的刀才無聲地從手中滑落到地毯上，而她也近乎虛脫地癱坐在地。

真的離開了……北沉照著她的話做了……

顧涼音吞了吞口水，猛然爬起來跑向陽台，往樓下俯瞰。

八十多層的高度，麻意從她的腳心蔓延到全身各處。

原本還想著從陽台逃跑的計劃泡了湯，她退回房間，跌跌撞撞地把落地窗鎖上，又拉上了窗簾，抱著腿縮進了角落裡。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顧涼音的眼珠快速地移動著，能想到的方法都在腦中被一一否定退回，心也越來越涼。

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而這間房間的外面，隨處都是一抓一大把的喪屍，房間里唯一可用的武器只有一把水果刀，而這還要建立在她會使刀的前提下。

回憶翻湧，她只恨自己沒多學些東西自保，如今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爸、媽，我真的睡了幾百年嗎？他們是在騙我對吧？我怎麼可能過了幾百年還活著、還這麼年輕？你們、你們是不是也還活著？我應該相信誰？……

無數沉重的問號冒出她的腦海，把她腦殼擠得生疼，她用力敲擊著額頭，突然就僵住了。

顧涼音緩緩地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肚子。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摸向自己的小腹，預料之中地得到了回應——

她的小腹，在發燙。

「哈……哈……」顧涼音艱難地呼吸著，顫抖地摸著小腹，那溫度雖然燙手，卻意外地讓她覺得溫暖與親切。

怎麼回事？這裡面，有什麼東西嗎？

這一念頭剛閃過腦海，小腹的熱度就瞬間消退了，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而顧涼音眼中的恐懼，已經褪去八分。

那短暫的熱度，竟給了她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彷彿她並不是一個人。

不管剛才的一切是否只是錯覺或者夢境，現在的顧涼音，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她抓過腳邊從床上掉下來的玩偶熊，揉著它的耳朵，最後把那根絲帶取下來綁在了自己手上。

喪屍稱霸的地球雖然環境惡化嚴重，也仍然在轉動著進行著一切自然的現象，夜晚也來臨了，喪屍區亮起燈火，竟也有了幾分人類夜晚的味道。

一直等在電梯處的北沉聽到了顧涼音所在房門開鎖的聲音，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免得嚇著她，顧涼音已經開口：「北沉。」

這一聲雖然平淡無奇，卻讓北沉心裡樂開了花，連忙走了過去：「怎麼了？」

顧涼音抬頭，與幾個小時前還不敢反抗只會閉眼的時候不同，竟直視著他的雙眼：「我餓了，我要吃飯。」

北沉看了看，她的身上已經換下了那套穿了幾百年的衣服，換上了衣櫥里掛好的，隱隱散發出沐浴露的清香，頭髮也是剛吹幹的樣子，手上……是玩偶熊的絲帶？

興許是他看得太久，顧涼音極其沒底地問：「有什麼好看的？想吃了？」

「不是，跟我來吧，我帶你去吃飯。」

顧涼音跟著進了電梯，摸了摸肚子，不知道自己是真的餓了，還是只是想念那陣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