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紗帳遮住人，只能模糊看到身影。

這也是可以用替身的原因。

葉未趴在顧沈的身上，突然想起四年前的年末。朱年末出現在徐礫面前的時候雖然算不上蓬頭垢面，但破舊無法禦寒的衣服的確相當狼狽。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刮鬍子了，更別提打理頭髮。

徐礫和他上了一輛巴士，朱年末和他隔了一個過道。

最後徐礫在朱年末準備下車之前說了這輩子不會說第二次的話。「先生，一起吃個飯嗎？」

朱年末打量他許久，似乎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他的目的和意圖。

直到司機不耐煩地喊了一聲。「到底下不下車？」

徐礫拉過朱年末的手腕坐到自己的旁邊。「不下。」

司機嘴裡咒罵了兩句，踩了油門繼續往前。

徐礫坐下後才感到一陣惶恐，他居然邀請了一個陌生人一起吃飯。這在他二十幾的人生中是頭一遭，大抵也會是唯一的一次。

朱年末靠著座椅，閉上了眼睛。就算著裝給他的模樣減了許多分，但仍然無法否認他的確非常好看。徐礫一時看不出這人究竟有多大，似乎要比自己小一些，但他的眼神中又滿是滄桑。

這個年紀的人本應該在一所或好或不好的高中讀書，名列前茅或者渾渾噩噩混完高中三年。

「去哪兒吃？」朱年末突然開口，把徐礫嚇了一跳，但他眼睛仍然閉著，不知道有沒有發現自己一直在看他。

徐礫想了想，最後咬牙做了個決定。「去我家。」

朱年末這時終於睜開了眼睛，帶著審視的目光看向眼前的人。「你放心帶一個陌生人回家？」

徐礫笑了笑，掩飾自己心底的慌張。「我想我應該也沒有什麼可圖的。」

朱年末挑了挑眉，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臉。「是嗎？這張臉不是挺不錯的嗎？」

徐礫的偽裝突然就崩塌了，臉騰得就紅起來了。

朱年末勾起嘴角，淺淺的笑意。

葉未看著穿著古裝的顧沈，他的笑容看起來像極了四年前的朱年末，嘴角淺淺的笑，漫延到了眸子里，可似乎又有些不同，至於是哪裡不一樣，他也說不出來。

兩人配合默契，床戲一條過。

顧沈甚至不需要進入角色，眼神熾烈得讓葉未心驚。

結束的時候，最緊張的反倒不是這兩個人。

王曉看著葉未出來的時候，鬆了一口氣。儘管知道顧沈是替身的時候，她還覺得起碼是比江御要強上太多了。但這兩個人之間摩擦的火花微妙的連她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今天就沒有葉未的戲份了，他準備先走的時候，顧沈走到他身後。「有空一起吃個飯嗎？」

「先生，有空一起吃個飯嗎？」

朱年末和徐礫的相遇再次蹦到腦海里。

「當然。」葉未轉身答應。

「那走吧，我向封景年打聽了這邊的幾家店。」顧沈今天也穿得很厚實，雖然不至於那天那麼擋臉，但還是得仔細湊過去看才能認出。當然，真愛粉除外。

顧沈帶他去了一家火鍋店，店內裝潢古色古香，客人還挺多。封景年把這家店好一通誇，就差推他進門了。

葉未皮膚很白，火鍋偏辣，吃了兩口之後襯得嘴唇有些紅。

「能問你一個問題嗎？」葉未喝了一口果汁。他酒精過敏，而顧沈因為等下還要開車，兩人都只喝飲料。

顧沈似乎已經猜到了他要問什麼，勾起嘴角。「你問。」

「你為什麼不做音樂了？」葉未很清楚的記得四年前他們拍完戲之後一起去吃飯，顧沈說他最愛的還是音樂，在音樂上，他永遠是最認真的。當時，顧沈還只是一個在讀高三的學生。

「你知道，很多事並不是努力就一定可以做得到的。」顧沈表情也有一些無奈，他手裡拿著一個玻璃杯，裡面是橙汁，他食指輕輕敲著杯子。

葉未猜到他一定有原因，但他怎麼也想不通究竟是什麼，能讓一個如此熱愛音樂的人選擇放棄。他嚐試著猜測，「是因為四年前的《阿多尼斯》嗎，對市場失望了？」

燈光折射著紅色的紗簾映在葉未的臉上，有種說不出的嫵媚。

他又想起了昨天的驚鴻一瞥。

顧沈將杯子靠近唇邊，喝了一口果汁，試圖用冰涼的的飲料壓下自己心裡的悸動。橙汁的清爽和甘甜在嘴裡溢開，他還是帶著淺淺的笑意。「僅僅因為市場不景氣就放棄，那我也太廢物了。」

「那你現在還在寫歌嗎？」葉未夾了塊肉放進嘴裡。

顧沈笑了起來，仰躺在後面的靠背上。「我說沒有你也不會相信吧。」

「那你還會發出來嗎，你的歌迷還是挺多的。」

沉默了一會兒，顧沈才說。「看情況吧。」

這家火鍋味道的確不錯，連葉未平常極其注意節制飲食的人都吃了不少。

「你不用那麼注意剋制，你太瘦了。」顧沈看著看起來已經很瘦弱的人。

葉未放下了筷子，拿起紙巾擦了擦嘴。「我也就還好。」

兩人吃完後，已經到了下午。推開店鋪的門，冷風迎面吹來，冬天的風寒冷而刺骨，瞬間鑽進骨縫裡，將渾身上下吹了個透徹。葉未哆嗦了一下，顧沈把自己的圍巾摘了下來繞在他的脖子上，將帶著溫度的一面貼近他的臉。

葉未被撩撥得心顫了顫，但還是保持著表面一如既往的清冷。

兩人在車上的時候沒怎麼說話，但沉默起來卻並不覺得尷尬。儘管已經多年沒怎麼好好一起聊過了，卻也不用刻意營造氣氛，相處起來也還是比較舒服的狀態。

直到快到了的時候，顧沈突然問。「明天拍完最後那段，你是不是就殺青了。」

車裡暖氣開得很足，葉未差點在路上睡著。「對。」

「介意和我一起回去嗎？」顧沈開進了停車場，停了下來。

葉未愣了愣，他本以為是封景年叫他來給些意見，這兩天下來卻沒看見他和封景年討論些什麼。「你不看接下來的劇情了？」

「不看了。」顧沈推開車門，下了車。

葉未也下了車，他凝視著顧沈的背影，他不是傻子，顧沈這幾天的行為已經很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