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柳綿腦子裡閃過一個人，卻又不敢確定，可慕嬌娥想了半天，只道，「我從未見過他，不過看上去貴氣十足，應該是大戶人家，而且......」她想到那張臉就忍不住顫了顫，「看上去凶得很，活像個閻王。」

錯不了了，就是陳寅。

他居然也找到了胭脂樓，幸好他讓慕嬌娥把娘親安置妥當了，否則肯定也會落到他手上。

「你沒和他說什麼吧？」

慕嬌娥頗有些得意，「我是什麼人？看他那樣就知道來者不善，當然什麼都沒說，不過他究竟是什麼人啊？」

什麼人？

柳綿也不知道該怎麼向人提起他。

秦國的絕案尚書，還是兒時的竹馬之交？

「他？冤家罷了。」

他有些自嘲的笑笑，現在的陳寅和他有著雲泥之別，兒時的情誼也早已灰飛煙滅，若真要說，那就是個冤家。

兒時就和他過不去，長大了也還是這樣糾纏不清。

慕嬌娥看他那樣就猜到了一些，便也不多說，一邊看著自己新染的指甲，一邊道，「我看你這冤家，你得防著點。」

柳綿看慕嬌娥這樣不在意，也稍稍鬆了一口氣，若她真要逼問，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去瞞。慕嬌娥知道的事情不算少，可他也沒敢把自己的身份說出去，不是不信任，而是怕給她招來禍端。

慕嬌娥這個女子就是這樣讓人感到舒服。

眼看天色漸漸晚了，柳綿陪著慕嬌娥一起用飯，慕嬌娥往窗戶外看看，該是開張的時候了，轉頭問了一句，「你怎麼說？」

「我......」

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幾聲洪亮的鞭響，一時間，吵吵嚷嚷的花柳巷一片寂靜。

鳴鞭？

這可是帝王出行的禮節啊，難道......

柳綿起身跑到窗邊，果然看見一輛明晃晃的馬車正帶著兩派侍衛浩浩蕩蕩地走在花柳巷。馬車前還有人清路，把看熱鬧的花娘和嫖客攔在兩邊，這做派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手筆。

杜鴻親自來了不成？

慕嬌娥看出了他的疑惑，道，「陛下來逛窯子的時候也沒這麼張揚過。」

柳綿皺了眉，不知道這算怎麼一回事，也顧不上和慕嬌娥說話就下了樓，果然，馬車停在了胭脂樓門口。大堂里一片安靜，就連戲檯子上的絲竹都不響了，而站在大堂中央的那個人，是小齊。

柳綿站在樓梯上，喊了他一聲，「小齊，怎麼回事？」

「哎喲我的公子，奴才可找著您了。」小齊聽到他的聲音立馬換上一副溜須拍馬的嘴臉。

這演技也太浮誇了，柳綿更是不明所以，「你找我做什麼？」

「陛下在宮裡看您還沒回去，急得不得了，特讓奴才來接，公子，您行行好，跟奴才回宮吧。」

來接就來接，何必這麼興師動眾的？

柳綿不知杜鴻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也不好意思讓這麼一群人占著大門口影響人做生意，因此跟趕來的慕嬌娥打了聲招呼就帶著他們走了。

小齊把狗腿子演到了極致，哈著腰跟在柳綿後面，親自扶著人上了馬車。

又是一聲響鞭，馬車緩緩動身，漸漸消失在花柳巷。

胭脂樓的人只等看不見影了才回過神來，都暗暗乍舌，這柳綿......是把杜鴻迷成什麼樣了才有這等待遇啊！

柳綿坐上馬車就踹了小齊一腳，「到底怎麼回事？」

小齊「哎唷」一聲，還是滿臉的笑意，可看柳綿一臉嚴肅沒有跟他玩笑的意思，這才一邊揉著屁股一邊道，「陛下怕您受欺負，讓奴才們給您撐腰子來的。」

這算是什麼理由？

杜鴻怕是個......傻子吧。

回到承德殿後殿，杜鴻在正拿著柳綿平時看的書看得心不在焉的，聽到腳步聲猛然抬頭，果然是柳綿。柳綿朝他下拜行禮，杜鴻卻也只是淡淡道了一句，「免了。」

柳綿起身，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要是往日他肯定就走過去討好了，可是想著他既然已經在慕嬌娥那裡我知道了那麼多自己的往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他。

從前他在杜鴻面前就只是一個放浪的妓，所以他也只需要扮演好妓這個角色。可如今他知道了他的過去，他反而不知道該拿什麼樣的面孔在他面前唱戲。

說白了，人人都是戲子，誰能一邊唱著鶯鶯小姐一邊演著六月飛雪？

杜鴻放下了書，似是看透他的情緒，「過來。」

柳綿走了過去，尚不知所措的時候就被杜鴻一把拉進了懷裡。

「啊！」他驚呼一聲已然躺倒，眼前是杜鴻看不出情緒的臉，「陛下？」

「都去了哪裡？怎麼看上去有些累？」杜鴻倒是一貫的輕浮，一手撫上他的臉頰，輕輕摩挲著，一手不安分地揉捏著他的腰。

柳綿的身體很敏感，可是在慾望起來的那一瞬間，想到了溫儒的背影，惶惑的寒意就竄遍全身，讓他下意識地推拒杜鴻，「奴累了，陛下今日且放過奴好不好？」

杜鴻的手不停，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那目光如炬，看的柳綿有些心慌，生怕杜鴻是起了疑心。杜鴻是有疑心，不過疑的是杜寰，但看柳綿這樣又實在是狠不下心來，因此悶悶道了一句，「好。」

柳綿鬆了一口氣，以為杜鴻這就要走了，誰知道他反而把他一把抱起直接扔到了床上，自己也開始脫衣服，「朕陪你睡。」

見鬼，不是說杜鴻不喜歡與人同眠嗎？

可是柳綿也不敢說什麼，解了衣裳朝著裡面就睡了，杜鴻躺在身邊，聽得見柳綿顯然有些亂的呼吸。

他心不寧。

於是他一轉身就把人撈進了懷裡，「怎麼了，你心慌？」

「沒有。」柳綿被他這麼一鬧，心突突的跳，杜鴻的懷抱很寬厚也很溫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莫名其妙的安心，想一直賴下去。

甚至讓他有些恍惚，隱隱想起了那句「別怕，我護著你」。

「看著朕做什麼？」杜鴻看柳綿盯著他看卻又彷彿在出神，有些不滿，誰給他的膽子讓他在自己的懷裡想著別人？於是他的手緊了緊，讓柳綿有些喘不過氣。

柳綿回過神來，眼神也溫柔了許多，伸手在杜鴻臉上戳了戳，「我問你，為什麼興師動眾的去接我？」

「這個......」杜鴻有些不自然，「朕去接自己的人，要是太寒酸了像什麼樣子？你難道要讓朕丟臉嗎？」

這麼在乎面子啊。

柳綿嗤笑一聲，沒想到杜鴻年紀一大把了，居然還這麼孩子氣。

柳綿這個笑可不得了，杜鴻看得出來他是真心，是他在他面前露出的，第一個真心的笑。

不摻雜絲毫的作秀，洗凈鉛華後，如同白蓮輕綻的笑。

於是他沒忍住，想要用嘴唇去把這個笑容印刻到自己的身體里。

柳綿還來不及反應，呼吸就被奪去，杜鴻的手掌按住他的後頸不容他逃脫，舌頭在他嘴裡粗暴地侵佔，讓柳綿他又想逃，又痴迷。

就連他自己都忘了是什麼時候摟住了杜鴻的脖子去迎合這個吻，伸出了舌頭去挑逗杜鴻的慾望。

閉上了眼睛，更能感受到杜鴻的強勢和霸道，不容置疑也不容逃避，就像他的感情一樣，只要我想給你，你不要也得要。

點燃情慾，一個吻就夠了。

兩個人分開的時候眼睛裡的溫度都高了許多，尤其是柳綿，眼神迷離，面帶紅暈，還微微喘著氣。

他勾起一個極具魅惑的笑容，「君無戲言。」

其實兩個人並沒有分開多少，嘴唇幾乎還是貼在一起的，因此柳綿的呼吸也就這麼和杜鴻的呼吸纏繞在一起。

兩個人都亂了。

杜鴻翻身騎到了柳綿身上，「去他娘的君無戲言。」